殺戮一代(5)(1 / 2)

柏圭市,賦鑫官邸。魯伊斯與妻子賀沫麗及兩個孩子搬進這處禁衛森嚴的住處已經好幾個月了,在他成為柏圭市市長時,賀沫麗便開始抱怨官邸的裝修設計。市長夫人出生在一個富裕的大家庭,她母親曾是世界知名的模特兼名媛,她父親從一名零售商成為跨國集團的副總,從小她就讀私立學校的賀沫麗,對成為市長夫人並不熱衷。為了將她的步入式衣櫃搬入市長官邸,賀沫麗差點放棄了入住,她母親勸她:“你剛成為市長夫人,你的丈夫需要你的支持,公眾尤其需要一個優秀家庭的形象。這些是前任市長留下的‘遺產’,你們要好好利用。”賀沫麗生了兩個孩子,她對她母親說:“我對當母親不在行,當市長夫人有什麼好?”她大學還未畢業便接受家人的決定嫁給在政界冉冉升起的魯伊斯。兩人雖是青梅竹馬,魯伊斯比她年長10歲以上,一心想在模特事業上有所發展的賀沫麗以為結婚便能逃離家族內部的紛爭,便答應了魯伊斯的追求。那時,年約三旬的魯伊斯風度翩翩,他很注重保養、鍛煉,專門請了私人教練。當他走入公開場合,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他,賀沫麗甚至覺得自己被他搶了風頭。兩人的約會立刻被刊登在頭版頭條,成為公眾追逐的新聞。交往了一年後,兩人步入婚姻殿堂,她一直以為遲早還會重返伸展台。結婚後,她很快有了第一個孩子,接著又有了第二個,模特事業離她越來越遠。外界一直將她塑造成為賢妻良母的典範,她關心弱勢群體,積極參與公益活動,她身為市長夫人,從未停止過工作,為她丈夫贏得了更多女性支持者。賀沫麗看了眼在書房工作的丈夫,拿著手機走到另一個房間,關上房門後撥通了號碼。她唯一的朋友是她母親,所有她想說的話隻能告訴她母親,她時常覺得她越來越像她母親,在外為了維持形象,繼續與丈夫保持恩愛夫妻的畫麵,一回到家兩人各過各的生活。她母親是名完美的名媛,擅長處理婚姻、社交圈。十年的婚姻,讓她感到身心疲憊。“你看到報紙了嗎,你看到那些為他發瘋的人了嗎?”賀沫麗盡量控製住語氣中怪異的好笑,“她們一個個癡迷一個不存在的形象,並且深信就是她們所看到的,每一個都堅信她們所看到的這個人是個‘王子’,她們大聲呼喊他是‘王子’,接下來呢?”“你不該去看那些報紙,”她母親冰涼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太沒教養了。”“媽,我做不到像你一樣無動於衷。”“你為什麼要愛上他?”賀沫麗沉默,母女倆頓時陷入一片死寂。好一會兒,她母親開口道:“他是你丈夫,你要尊重他,維護他的形象,在公開場合不能讓公眾看出來你們已經分床睡。”她沒有立刻掛斷電話,沉著臉咬指甲,她感到緊張、氣憤難消時就會這麼做。她道:“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裏已經大半天了,他的秘書、助理一直在追問我,我要怎麼辦?慈善晚宴上發生的槍擊事件暫時吸引了公眾的目光,可邊界上正在發生的事還能隱瞞多久?”她母親長長地歎了口氣,語氣責怪地說:“你是市長夫人,你的職責是在事情發生後行動,讓公眾看到你的努力,在鏡頭前留下完美的形象。現在事情還不明確,你能做什麼?”賀沫麗看了一眼咬下的一小塊肉刺,隱隱地有血,咬得太重了。她說:“為了變現能力,就想辦法讓公眾自己看到,如果沒有機會表現,就製造機會表現。”她母親掐斷手上的粉色細煙,看了看鏡中一絲不苟的發型,道:“記住你的身份,不要讓人覺得你可以接近,你和他們是一樣的人。你要傾盡所有地表現出你的親和力,但同時也要讓公眾明白,無論誰在你的位置上,都不可能做得比你出色。親和力不是把自己變成他們,加入他們,而是讓他們明白:隻有贏得你的支持才是正確的訴求。”賀沫麗凝視著玻璃窗外灰黑的天空,屏障將官邸外形成一堵透明牆,能抵禦世界上任何遠程轟炸和病毒感染,官邸內有一套獨立的生態係統,即使發生核危機,也能保持屏障內的人正常生活。媒體上從未公布過這件事,當公眾質疑官邸的不斷擴建,媒體將矛頭轉向保護傘研製而成的隔離欄,指責保護傘是財團的走狗,為了賣他們的高科技產品,不惜以人類未來作為代價。忽然,她房間門外響起叩門聲,房門隨即打開。四旬的魯伊斯兩鬢有了一些白發,增添了他儒雅英俊的成熟男人形象,比起毛頭小子,他身材壯碩、挺拔,談吐優雅、風趣,官邸裏來來去去的實習生都渴望去他的辦公室工作,動用一切關係把自己安排在魯伊斯的辦公桌附近,為了每天親眼看到他。她也曾像個小女生般崇拜過他,一晃十年過去,兩人漸行漸遠。“什麼事?”她放下手機問。“你剛才找我?”魯伊斯聲音低沉,仿佛在她耳邊低語。“慈善晚宴上受傷的人是誰?”她問,她聽說了中槍者的名字,很奇怪盧曦竟然會去參加宴會,她身為保護傘的高級主管極少在公開場合露麵。幾年前,賀沫麗在某個節目中提到過盧曦和保護傘的名字,社團將矛頭指向項目的開發人盧曦,賀沫麗那時年輕好勝,加上社團的推波助瀾,事態最後演變成官員夫人與高級主管盧曦的危機公關。盧曦通過公司的發言人澄清了外界的猜忌,賀沫麗因此備受質疑,公眾認為她好勝心強,對她能否擔任公職充滿懷疑。社團站出來力挺她的熱心,她為了柏圭市的未來放下身份的一次真情表露。公眾原諒了她的冒失,也讓她從此欠下社團的人情。“一名宴會上的來賓。”魯伊斯看著妻子,她穿著一身銀灰色的晚裝,約了誰?“死了?”“或許,”魯伊斯沉吟了一下,“她失蹤了。”“怎麼可能,”她一怔,“天眼、攝像頭遍布整個柏圭市,她不可能忽然蒸發。”“問題就出在這裏,”魯伊斯關上房間的門,走近他的妻子說,“晚宴廳除了外廳,宴會廳從不設置任何監控。她被抬上急救車離開宴會廳的幾分鍾,攝像頭、天眼出了故障,技術人員排查了一遍沒有找到任何問題。剛才有人發現了那輛急救車,被丟在市中心某個地下車庫。”“線索斷了?”“暫時是,”魯伊斯看著她的眼神忽然變得錯綜複雜,說:“你覺得誰有這樣的能力?”賀沫麗吞了口口水,感覺到丈夫的氣息逼近,她不自然地笑了笑,“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去過保護傘內部,你見過他……”魯伊斯聲音變得冰冷,眼神盯著她的雙眼,“那個你崇拜的人。”天呐,他竟然知道?她感到自己掉進了冰窟,他在上麵看著她,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