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樓閣(4)(1 / 2)

柏圭市,亥媞大樓,綠屋花園。賀沫麗的絲絨口紅沾了些許在茶杯上,她從不會犯這種錯,懂事起她母親便對她諄諄告誡在公眾場合的禮儀,作為一個淑女在口紅留下杯子上是極其沒有教養的行為。當賀沫麗年長一些後,看到那些在鏡頭前連笑容都十分矜持的人,鏡頭之外放肆地搶著別人的丈夫或妻子,誰也沒有一絲一毫的罪惡感,可隻要當鏡頭對著他們,立刻群情激動地宣講公平、友好、博愛……她沒有擦掉口紅,看著被子茶杯有些出神。聶堯惠打完了電話,回到賀沫麗對麵的椅子上,看著她說:“市長夫人,我要怎麼協助你呢?”“我……”賀沫麗想起之前她說過,聶堯惠對他們夫妻倆的隱私不感興趣,但這件事上無法不牽扯到隱私。她道:“我擔任市長資格尚淺,公眾難以信服,我知道你有這樣的顧慮。我推薦一個人,你看好嗎?”“誰?”“前任市長。”聶堯惠一怔,沒想到市長夫人會提到這個二皮臉,他在位期間沒有一天外界不指望他下台,他終於下台後,媒體仍然會用些小篇幅來報道他的近況,例如最近他買了一塊田,準備當地主收租,二皮臉的女兒嫁給了一名年輕有為的議員,媒體又開始紛紛猜測二皮臉的女婿會不會成為市長雲雲。“為什麼是他?”聶堯惠瞥了她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半溫的茶。“他有什麼才幹我不知道,”賀沫麗坦白了搖了搖,道:“他在任期間,媒體很少提邊界問題,公司企業設立在當地設立分公司,一直相安無事。尤其是,呃,”她局促地一笑,“他在任期間,物價平穩,現在購買限量版即便通過官方渠道,也越來越多限製,我覺得這不是好事。”聶堯惠又是一怔,誰說一定要懂權謀政治才能談論,但凡關注生活本身的人,並不難從中窺見幾分真相。她道:“為了製衡邊界之外的區域崛起,收緊政策勢在必行。”話鋒一轉,她問:“你要我怎麼做呢?”賀沫麗深深吸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感興趣隱私,但這件事隻能這麼做。他、和別人有兩個孩子,一對雙胞胎男孩,對方也是已婚。”說完,又搖了搖頭,道:“我不清楚是孩子在先還是結婚在先。”聶堯惠斂聲屏氣,聽到這樣的內幕實屬意料之外,誰會想到謙謙君子的市長先生,不僅有情婦,還有了兩個私生子。她緩緩道:“這些信息公布出去,最終對你並不利。”不管過多少年,養尊處優的女性在媒體、公眾都是賢妻良母的標準模式,單身女性從政、從商,擔任高級職位,並不會讓公眾從心底裏讚賞她。而如果是個英俊、優雅的男性,甚至不需要說什麼,隻要出現在在鏡頭前,人們自動地會將一切美好的標簽貼上去,還能引發大範圍的崇拜者。賀沫麗眼看著她的丈夫在媒體、社團引領的讚美之詞中走上市長之職,其中的道理她自然懂得。她若想在鏡頭前扮演一個被丈夫背叛的妻子形象,公眾立刻會指出她從始至終過著上流社會生活,隻有在自己遭到一點兒小挫折才會想到別人的自私賤人。曾有媒體偷偷做過一個調查,選出柏圭市的形象代表,排名第一的是魯伊斯,賀沫麗的排名極低,幾乎和二皮臉不相上下,問卷裏不少人寫下,市長夫人隻關注自身小圈子,她這輩子就一樣好:運氣。這份調查問卷差點她崩潰,她以為努力在鏡頭前表現完美,公眾會喜歡她,像她生活的圈子一樣。公眾知道魯伊斯不完美,但他是個有真情實感的人,他會為了柏圭市的利益據理力爭,他對外的態度十分強硬,人們喜歡魯伊斯,更喜歡他的不完美而一再地變得完美。“公眾應該知道他們心目中的市長是個兩麵派,他辜負他的家庭……”賀沫麗情緒有些失控,聲音哽咽了起來。聶堯惠轉開了目光,看了看停在外麵的直升機,緩緩道:“市長夫人,我和你很多年前就認識,但從來不是聊私房話的閨蜜。您的家事,讓我很為難。”賀沫麗一怔,立刻收住眼淚。聶堯惠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不近人情,續道:“你來找我,如果是工作合作上的事,我自當盡力而為。如果是因為家庭矛盾而引發,市長夫人,我無能為力。”賀沫麗收拾了下情緒,道:“你可否與我同去邊界一次?”聶堯惠疑惑地看著她,問:“因為?”“他如果違反聯盟的協議,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賀沫麗反過來質問聶堯惠,這對社團而言是千載難逢的好消息,有人要自毀長城,外人為什麼要阻止?聶堯惠沒有回答,若有所思地看著夜空,手上的茶已經涼了,該不該送客呢?“我知道你一直致力於維和,主張削弱邊界擴張,魯伊斯在任期間這件事很難辦到,他與財團企業之間的關係很不錯。柏圭市在他擔任市長期間有效擴張,這些都是他的政績,他會一直連任下去,你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麵嗎?”“你要怎麼做?”賀沫麗沉吟了一會兒,綠屋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蒼白之中透出一種莫測不明的神情,她說:“趕在他沒有被聯盟剔除之前,讓他簽署代理市長一職,由前任市長擔任。”“副市長怎麼辦?”聶堯惠追問。“所以我們要趕在被更多人發現之前完成職權移交之事,副市長絕不想看到這種事發生在他身上,他早就躍躍欲試市長之職。這次聯盟行動的背後,多半是他在推波助瀾。”“好,”聶堯惠站起身,道:“我隨你去,我先去收拾一下。”賀沫麗很快步出綠屋回到直升機上,聶堯惠飛快地穿過通道回到辦公室,因太過激動幾次都沒點燃。忽然,她的辦公室門口出現一個身影,男子道:“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是的,都在你的意料之中,”聶堯惠一口喝幹了杯中剩下的酒,道:“副市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