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樓閣(9)(1 / 2)

柏圭市,亥媞大樓,綠屋花園上空。聶堯惠坐上直升機後望著腳下的地麵,在高樓如林的城市裏,亥媞隻是乏味冷硬的又一幢大廈。賀沫麗坐在一旁壓低聲音打電話,聶堯惠無意去探聽,出神地看著腳下一抹綠色,那是綠屋花園,副市長還在大樓嗎?當然不會,他從社團的特殊通道直達她的辦公室,沒有人會注意到副市長的突然現身,社團與市政廳一向不睦。副市長對社團的各項撥款極為反對,聶堯惠的項目需要市政廳的資助,她想過尋求財團的幫忙,但她的項目對這些公司並不利,經過一係列試探、聯係,她徹底放棄了向財團募集項目資金。通常財團是願意與社團保持和睦共處,社團擁有無人能及的聲譽和影響力,一旦涉及到實際利益,沒有人會容忍一分半點。她找到副市長幫助時,已經走投無路,她在社團作為高級員工,受到許多人的看重,其中最關係的原因之一是她總能找到讚助人來進行項目,並且幫助不少同事募集到足夠的金額幫助求租者安置。副市長對她的到來似乎並不意外,問:“你找過魯伊斯嗎?”她直接搖頭否認,從多年前與市長夫婦分道揚鑣後,她從不出席任何有他們在的活動,久而久之,社團上下都知道了這件事。社團對她的舉動非常支持,以為她是因魯伊斯的過河拆橋而堅持立場。她心裏很清楚社團的意思,便順水推舟地表示,她今後不會涉足任何跟市政廳相關的項目。副市長對她的項目很有興趣,在證實了她與市長夫婦之間的瓜葛後,他非常慷慨地表示能幫上忙,條件隻有一條,在媒體上公開支持他。聶堯惠掙紮了很久,副市長當初反對財政撥款的言論激怒了很多人,社團、媒體聯手反擊,將他早年的那些醜事全部抖摟出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盡管公眾對他的反感僅次於二皮臉,他擔任副市長這件事並沒有得到預想的發對聲。聶堯惠心裏很清楚,公眾並不關心慈善,在大多數人的眼中這隻是名流們的表演,他們出席活動一件晚裝至少能支持3個醫科生念完7年醫學院,晚宴上的一桌菜肴足夠貧民窟一家五口人一個月的夥食。副市長的反對聲,聶堯惠從心底裏並無不快,她想知道他是反對所有資助的款項,或隻是某些鋪張又詭異的項目。“我來自柏圭市的貧民窟,”副市長雙手一攤,做了個誇張的無奈表情,“你比我更了解那裏的生活嗎?”聶堯惠看著他的眼神,因發福而發際後退的副市長,外形與魯伊斯對比強烈,兩人的年齡相差無幾。二皮臉下台後,媒體苦於沒有嘲諷對象,於是將矛頭指向副市長,對他的私生活與吝嗇積極關注,稱他為“熱衷關注紅燈區的櫥窗女郎,又從不放過跳蚤市場的掃貨漢,市政廳外過著雙重生活的副市長先生”。她有些好奇副市長夫人對此有何反應,盡管大家都知道副市長很早就已結婚,媒體對他的“美滿”婚姻生活卻鮮少報道。“哦不,副市長先生。”她搖了搖頭。聶堯惠雖來自普通家庭,但並不住貧民窟,真正住在那裏的人別說成績優異,能去念書以及極其罕見,沒有強壯的生命力很難活到成年。“我叫杜鴻堡,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杜鴻堡掃了她一眼,道:“我要看到效果,我不在乎慈善還是什麼項目,任何付出都要有回報,我不是樂善好施的人,看不到效果的事我從不參與。”聶堯惠怔怔地看著他,杜鴻堡很滿意她的反應,繼續道:“柏圭市是在一片廢墟之上重建的,那時的柏圭市比我曾生活過的貧民窟更不如,他們在廢墟上重建了這座城,你猜靠的什麼?”她謹慎地搖了搖頭,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也不是她該回答的問題。“慈善?”杜鴻堡仰天大笑,道:“你們受過高等教育,很容易被一些闡述美好的思想教化,這在以前叫奴役。時代變遷,隻要改換一下說詞,仍然會有源源不斷的人加入,以為世界會朝著美好改變。你要記住,善也罷,惡也罷,當背後有足夠對應的‘硬通貨’支撐,善、惡還會分明嗎?稍稍改換幾個詞句,公眾對人、對事的態度就完全不同了。柏圭市一無所有的時候,你能指望邊界之外的善意舉措嗎?這些‘善意’會沒有相應的條件?你在這個位置上,你能做到什麼程度,你真的以為是社團、你們的善良感動了他們?不是,他們沒有直接把你們作為人質囚禁在哪兒,而任由你們到處走動,幫助這個那個,是因為他們知道這支慈善組織來自的柏圭市,他們乖順得像小綿羊滿足你們的愛心形象。這個世界上真正苦難絕望的地方,你真的敢去嗎?”聶堯惠啞口無言,她一直記得她並不是難以反駁杜鴻堡的胡說八道,而是驚訝他身為副市長,身居要職的官員,一個這麼精明、油滑的政客,會對她說這些。“你不用驚奇,”杜鴻堡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道:“我會說這些,至少我覺得你能聽懂一些,而不是那些背幾句屁話就覺得自己聖人下凡的刺頭。”“堯惠——堯惠——”賀沫麗輕輕了推了她一下,聶堯惠這時才回過神來,不知不覺,她滿腦子想起的都是杜鴻堡那些驚世駭俗的屁話。“我們到了嗎?”聶堯惠往窗口看了看地麵,看到一片郊區的聯排別墅,“這裏是?”賀沫麗指著其中一盞路燈照射處,道:“前市長米麥可的家。”二皮臉真有錢,左右兩邊的別墅都是他名下的產業,他與第一任妻子有兩個,與第二任妻子生了三個,與第三任妻子生了一個,家族成員極其壯觀。“非常氣派。”聶堯惠冷漠地說。“他即將迎娶第四任。”賀沫麗臉上浮現古怪的笑容。“第三任去哪兒呢?”“生病去世了。”“真遺憾。”“第四任妻子是我的朋友,我們都認識,是我們在寄宿學校的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