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夭城,凹地莊園。喬從酒保口中得知山頂殿堂,一年隻對外開放一次,殿堂內外由機器人維護,據說殿堂內保管著閣夭城自建成以來所有原始資料。他有些不屑地問酒保,“這些還有用嗎?”“預知未來,必先知悉過去。”酒保故作高深地說,“現在的一切都是過去堆積下來的,太平盛世年代,大多數並不關心。閣夭城的未來都在這些原始資料裏,他們即不能一毀了之,更不能公開大眾,他們隻有超控未來,後果誰來承擔?”喬看了一眼酒保,他的眼神顯出哀苦,喬問:“你不是應該慶幸能留在這裏嗎,閣夭城裏你已經無牽無掛了,在這裏做個調酒師,不用過問生死之事。”酒保為他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龍舌蘭,道:“自私、麻木不仁是很容易渾渾噩噩活下去的,人與機器人最大的區別在於‘共情’,當你能感知他者的喜怒哀樂,你就是個健全的人,哪怕整個身體都由機械運轉。這是他們無法奪走的,也是最終能拯救我們的東西。你知道隔離欄麼?”喬點點頭,一口喝幹龍舌蘭。酒保替他又倒滿一杯,他道:“打破隔離欄,是這場博弈的關鍵。”喬不置可否,說:“你知道隔離欄那邊的世界?”“你和你的同伴如果是為了尋找出路來到這裏,隔離欄那邊的世界對你們很重要。要是你們隻想待在凹地享受,我說什麼對你都不重要。”喬還想再問幾句,酒保忽然轉身走開,很快消失不見。他感到有些遺憾,應該跟酒保多打聽些殿堂的事,他翻身進入吧台後的準備區,裏麵堆滿了各種名貴烈酒,冰上的海鮮,各種水果擺滿了一個貨架。“嗨,有人嗎?”喬喊了一聲,無人回應,酒保去哪兒?他穿過卸貨門,聞到一股腥味,原來是取了內髒的魚類,切好的魚片放在冰上,沒有服務生端去宴會廳。真是奇怪,才一晃眼的功夫,人都去哪兒了?喬正欲退回宴會廳,忽然聽到一陣敲擊聲,他附耳在牆壁上,確定牆壁那邊有人。整堵牆沒有門,前後封閉,他在廚房找了把順手的碎冰錘,找準牆上幾個點,換了把榔頭砸了下去。轟然一聲,砸開一個窟窿,灰塵如白霧撲麵而來。他以為這下巨響會引來很多人,但依然一片靜悄悄。喬在石塊中翻找,聞到一股血腥惡臭,接著是幾根白骨,不確定是人還是動物,什麼人會把屍骨埋在牆中?正在他又砸開了幾塊石頭時,他聽到輕微的金屬撞擊聲,腐臭中有股消毒水的味道。突然,洞口轉來一個驚呼聲,喬聽出了是誰,“丹寧?”對方又是一聲驚呼,蹲下身體,臉湊在洞口,道:“是你,真的是你?”“是我。”“你怎麼會——”丹寧把臉貼在凹凸不平洞口上,擦了一臉石灰,道:“有人過來了,你等一下。”說完,她找了物體擋住洞口,腳步聲走到了房間另一邊,房間被人打開了,含糊地說了幾句後,丹寧答道:“情況穩定,我還要待在這裏嗎?”“當然!”琴珍珍“嘭”地一聲關上門。丹寧聽她腳步聲走遠,趕緊推開遮蓋物,對著洞口道:“你還在嗎?”“在,你怎麼樣?”“剛動完一個手術,你剛才見過的人。”“嗯,”喬想起了那個油膩的男人,“發現了什麼?”丹寧神經質地抬頭看了看尚未從麻醉劑中醒來的張總,手術中她加大了麻醉劑量,可能要到明天才能醒。她道:“他是凹地理事會的成員之一,他有權限進入凹地莊園任何禁區。”“這裏有很多禁區?”喬問。“真正稱得上禁區的隻有山頂殿堂,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丹寧道。“你剛才說他在動什麼手術?”喬忽然問。丹寧一時語塞,這個節骨眼上她並不想跟喬談論手術的事情,含糊其辭道:“一個重要的手術。”“跟我的手術一樣?”喬口氣古怪地說。丹寧深深吸了口氣,輕聲細語地說:“噢,你不需要這樣的手術,已經很好了。”喬轉了轉眼珠子,似乎明白了,道:“你能自由走動嗎,能來俱樂部嗎?”“我……在醫療室,吳競彙他——”“他怎麼樣?”丹寧努力想看清洞口那邊的喬,洞口實在太暗,不時有腥味和腐臭撲麵而來,她忍著惡心反胃說:“他完全失去了隻覺,撐不了多久。”“他們讓你照看他,會不知道他的情況?”喬問。丹寧看到喬的手從另一邊伸了過來,她忙把手伸過去與他握住,心裏感到很安心,說:“我猜吳競彙找到了重要的信息,他們還沒發現他藏匿的地方,所以讓我去試探。”喬捏了捏她的手指,她用力地想握住他的手,道:“你能來醫療室嗎?”“可能有些費勁。”喬道。“我複製了張總的通行證,如果能弄到蛋車,不需要經過彩虹橋就能到山頂殿堂。琴奇優不會讓我在這裏待太久,琴珍珍恨不得現在就把我扔出去。”喬撫摸著她的指尖,柔軟纖細的指節,他感到心裏的某個地方融化了一些什麼東西,說:“待會見。”喬放開她的手,將地上的石塊重新堆疊上,從儲藏裏找出一些塗料補上,周圍的雜物架在前麵,看起來毫無破綻。他返回宴會廳,整個廳空無一人,他走到泳池與景觀台,看到剛才與他說話的酒保正端著雞尾酒在賓客中穿梭,經過他的身旁時完全不認識他。他離開泳池準備回俱樂部,忽然被一身比基尼的女子攔住,誇張的墨鏡後一張極小的臉,揚著下巴看他,“你是新來的?”“嗯。”喬看了看四周,沒看到琴珍珍。墨鏡女子丟給他一瓶防曬油,道:“幫我抹上。”說完,躺在沙灘椅上,露出赤裸的背後。喬隻記得把血抹在別人臉上,但從未替女人或任何人抹過防曬油,在差不多將半瓶防曬油擠在墨鏡女子上後,她突然低聲說:“你就是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