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之外，海立雲垂。薇歐拉抬頭一看，濃霧彌漫的天空落下許許多多閃著火星的黑灰，濃霧漸漸變成了灰色，寒風中裹挾著雨水，落在衣服上灰黑的一小朵，隱隱的一股刺鼻味道。突然，對麵傳來機槍的掃射，她立刻找地方躲起來，以為魯伊斯終於有行動了。這時，屋內奔出幾個人，男主人也在其中，隨薑醫生同來的男護士身上帶著槍，三人確定了開火位置，表情掠過一絲驚訝。“診所？”男主人說了聲。那兩名男護士率先走了出去，隨即召集來更多的武裝人員，轉眼屋子外站著十幾個人，手上拿著機槍。蜻蜓在濃霧與灰中穿梭，將監控的信息發射到他們的監控器上。“這個人去而複返了？”男主人問。沒有人回答他，最能揭曉答案的兩名男護士沉默不語，在沒有薑醫生明確認可下，誰也不許透露絲毫診所內的情況。男主人盡管知道診所內來了一群外鎮人，也知道有兩個人逃了出來，但幾時又返回了診所，還與診所內的人員發生衝突。他的表情與其他鎮民一樣，對診所充滿了疑問。誰也沒有問出口，帶著各自的武器隨男護士衝向診所。薇歐拉無法看清他們的行動，幸好她的聽力還不錯，從他們在門口幾句的話中，她聽出了他們的行動部署。她不禁好奇，診所發生這麼大的事，薑醫生竟然沒有露麵，還是他的兩個下屬已經得到他的認可，全權處理？不管怎麼說，她對這個屋子裏發生的事更為好奇，魯伊斯與盧曦、薑醫生的會麵非比尋常，他們在醞釀的事情和眼前的損失相比，不算什麼。她檢查了一遍監聽裝置，背景聲十分吵雜，來回聽了幾遍，發覺樓上的秘密會議室內放置了一個小型瀑布。她暗罵了一聲，幹脆放棄了監聽，這些人精於此道，每一步都料到了。她奇怪盧曦竟然沒有向他們揭發她，站在窗口的盧曦顯然看到她扔在窗戶外的監聽器。她心裏更是疑惑盧曦的立場，一邊又著急診所內的情況。在濃霧的掩護下，她悄然從院子裏穿過，在剛才厲允扔下東西的位置稍一彎腰，抓住一樣東西往外跑。屋子門口一個人也沒有，大約都去診所內維持秩序了。薇歐拉攤開手一看，是一張電子卡，這有什麼用？驟然，玻璃窗被炸開，一個燒焦的人被扔了出來，她湊在最近處努力分辨，確定不是同行來此的任何人，她稍稍鬆了口氣。診所內一片狼藉，女護士不見蹤影，男護士躺了幾個在門框上，身上全是彈孔。病房門全都打開了，人的嘶吼聲從各處傳來，地上隨處可見的彈殼。薇歐拉畢竟是警察，見過不少突發場麵，眼前的景象還是讓她吃了一驚，一個診所內竟然藏了這麼多武器彈藥。她試圖找到宵小的位置，忽然聽到背後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更是驚訝，隻見胳膊上纏繞著繃帶的怪石在對她招手。她提防他是盧曦的團隊，程序人之一，遲疑地沒有動。怪石似乎知道她的顧慮，道：“我不是，你相信嗎？”薇歐拉避開了他的問題，隨即藏身在他近旁的柱子後，問：“他們人呢，隻有你在這兒？”“麒麟改動了程序，把所有病房門都打開了，有些病人知道診所藏武器的地方，跟診所的人拚了起來。”“他們……不是被植入程序了嗎？”她吃驚道。“我隻知道，這項實驗的成功率不是百分之百，在進行完全的程序化之前，程序人還要進行幾次升級和調整。診所的資源出了問題，利益鏈斷了，雪崩了。”怪石看了眼斷裂的樓梯。“跟保護傘的利益？”怪石擦了擦臉上的血汙，搖了搖頭，道：“保護傘一直在坐山觀虎鬥，他們與任何一方都有密不可分的利益關係，在情勢沒有徹底清楚前，保護傘不會參與其中。”“他們樂得販售他們的高科技，大把賺錢，哪管別人死活。”薇歐拉嘲諷道。怪石臉上顯出愧疚之色，他為盧曦工作，也是保護傘的人，盡管他從未承認為任何人工作。薇歐拉意識到自己失言，道：“現在怎麼辦？”“你的朋友和厲鄲、家明在樓上，他們準備打開武器庫。武器庫有一個獨立的係統，麒麟目前也沒找到辦法，沒有足夠的彈藥，他們支撐不了多久。”怪石眼神露出哀傷之色。“麒麟在哪兒？”她問。“在地庫裏，他和紅桃搶下了診所的係統——”“可是他們……”薇歐拉疑惑道。怪石看了眼街對麵，說：“盧曦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切斷了他們身上植入的芯片。”她半信半疑，猜想是海立雲垂的濃霧和剛才的空中大爆炸，重置了麒麟他們身上的芯片，盧曦正忙著和魯伊斯會麵，怎麼可能會這麼做。她沒有對怪石解釋這些事，眼下她必須馬上找到宵小，這個時候她發覺自己唯一能信的人隻有宵小，他不受製於任何人，她很確定。“帶我去找厲鄲他們，”說著，她手上拿著那張電子卡，“也許能管用。”診所的人將病房樓層層包圍，幾架狙擊槍架設在隱蔽處，樓下的空地橫七豎八倒著幾個摔碎的人，身上穿著病號服。薇歐拉看得觸目心驚，兩處圍牆隻剩下一半，冒著嗆人的火藥味。她看到幾名女護士睜大眼睛倒在地上，斷肢撒了一地，慘不忍睹。怪石神經質地看著周圍，握緊著手上的槍，胳膊上的血又滲透了出來。薇歐拉知道他經曆過戰爭，眼前的情形與戰場無疑。她輕聲道：“你有辦法上去嗎？”“我剛才下來時，讓地庫裏的麒麟負責掩護，他知道怎麼調遣隱藏的射擊點。”“診所裏到處都架設了遙控狙擊槍？”她問。“是的，”怪石點點頭，“麒麟掩護我出來後，診所更改了設置。”“你要去哪兒？”“你的朋友讓我去找你。”薇歐拉看著冒著煙的大樓，心想宵小是不是受了重傷？也許不是，不然怪石怎麼離開？也許是更要緊的事……她有很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