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城市(4)(1 / 2)

閣夭城,山頂殿堂。穹頂之上,星河璀璨。酒保示意喬與丹寧站上升降台,機器緩緩地啟動,發出笨重而沉悶的聲音。酒保解釋說:“這裏一切的設備從未進行過智能升級,除了日常維護,它們在過去的一百年裏有一套自生係統。”“不會被追蹤到?”喬道。酒保點點頭,按了下操作台上的按鈕,升降台緩緩地調整了一個角度,向穹頂升去。他道:“過去,精英貴族階層以身份血統來統治人類,世界上到處戰亂不斷。戰爭也是信息站,誰掌握高科技,誰最先掌握信息,窺探到未來的秘密,誰就能在時代到來之前掌控未來。殿堂的設計者是個無名者,他早就認定人類不會因為更富足更幸福而停止殺戮,隻不過生活的維度不同了,但隨著越來越的精英階層意識到這些,他們掌控著信息流通,限製不符合他們的模式,機器設備都以兼容為第一前提。於是,隱私不在,誰在這個權限最上層,掌管的權力就越多。設計者不願他的心血成為摧毀未來的一部分,他設計的殿堂穹頂,能繞開無人機、天眼,不兼容其它產品,不合作。”丹寧出神地看著穹頂上一顆星劃過,接著是火光衝天,火星子墜落在穹頂上,她下意識地用手擋住頭。“穹頂也是隔離欄的一部分,”酒保打開一個按鈕,幽暗無盡的空間裏忽然亮了起來,暖黃的光照亮周圍一片。四周是巨大的弧線形書架,架子上擺放著殘破的檔案卷宗,偌大的空間內隻有一張書桌,以及一張看起來並不舒服的椅子,桌上一盞小燈,翻開的卷宗。他續道:“60年了,每天如此。”丹寧想起念醫學院時的自己,每天都在準備考試寫論文,堆成山的書架。她不禁問:“你也要經常考試?”酒保忽然笑了笑,道:“我花了60年,試圖閱讀完與閣夭城有關的第一手資料。這邊,”他調轉了升降台的方向,“天水診所的檔案,自診所建立後進行的突破性實驗,這裏都有第一手資料,診所繼任者篡改了一部分,後繼者又在不同程度上銷毀了一部分對診所不利的檔案。凹地莊園的檔案最為完整——”“24前的閣夭發生了什麼?”喬看了眼灰撲撲的卷宗,眉頭一皺,“我可沒有60年。”丹寧對酒保做了個歉意的表情,酒保並不在意,道:“那是一場暴亂,你們的父親參與這件事,他們離開了閣夭。”“什麼?”丹寧驚叫道。喬表情冷漠,似乎對他父親是否還活著沒有興趣。“我隻是推測他們很可能離開了閣夭,現在是否還活著不知道。天眼追蹤不到山頂殿堂,阻截了外界與殿堂的聯係。”酒保的臉上顯出某種哀傷的神情,不舍地看著書架上發黃殘破的卷宗,道:“你們的到來,也許是個渺茫的機會。”喬目不轉睛地看著他,道:“你要把這些東西運出去?”丹寧眼睛一亮,升降台靠近時,她仔細瀏覽了一下書目,忽然指著其中一份卷宗道:“這份是天水診所的器官移植,我一直懷疑診所給每一個器官移植者置入了芯片——”喬眉頭緊皺,丹寧忙道:“我檢查過,沒發現——”“但不排除他們提高的技術,你很可能發現不了。”喬道。丹寧別過臉去,不作聲。酒保抽出一份卷宗,道:“這個或許能幫到你,天水診所的實驗依據都建立在這些基礎之上,繼任者們盡管一再否定,但從未跳脫出來。你們如果是想從中直接尋找答案,隻會空手而歸。與殿堂的設計者一樣,卷宗是一比一還原的記錄,但不提供指導方向,這是可恥的,這是所有天災人禍的根源。”喬看了幾眼丹寧如獲至寶的卷宗,說:“怎麼了?”“如果我有天水診所的設備,我可以進行模擬治療,就是、就是——”丹寧看著另外兩人的眼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這裏麵提到的細節,證實了我一直懷疑的事,即使沒有天水診所提供協助,隻要有診所的設備,芯片植入是可逆的。可能無法完全取出,但可以阻斷,這個我要好好想想。”喬看著她,沉默不語。酒保的眼神中露出笑意,道:“你可以隨意翻閱這些卷宗。”說時,他的目光轉向穹頂上空,升降機升起,靠向穹頂最頂上的透明圓頂。遠處熊熊烈火,漫山遍野。昔日紙醉金迷的凹地莊園,一轉眼葬入火海,天空無數無人家飛過,在山體被焚毀倒塌前,許多直升機衝出火海與濃霧之間,火與冰雹瞬間變成雨水,氣勢洶洶狂撲機身。一架直升機起飛後不久,被火舌卷入塌陷的山體內,很快飛灰湮滅。突然,幾架私人飛機從天空飛過。酒保眼神冰冷地看著私人飛機,丹寧問:“這個是?”“理事會成員的專用私人飛機,”酒保冷道,“這麼快起飛,一定早就得到消息。死的都是新住戶——”“理事會順便‘搶救’新住戶的財物?”喬冷笑道。酒保沒有否認,臉上顯出厭惡的表情,道:“類似的事在過去重演過幾次,這次他們可以把罪名推到天水診所上。當然,診所也不無辜。”“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能進入凹地莊園的不是和他們一樣的人嗎?”丹寧不解道。“談判破裂了,”酒保語氣傷感地說,“閣夭是個影子城,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診所和莊園是最後的據點,理事會棄城逃亡了,他們能帶走所有有價值之物,還需要那麼多人幹什麼?”丹寧倒抽一口涼氣,轉眼看了看喬,他見慣不怪,嘴角冷酷地笑著。她道:“殿堂呢?”酒保看向她,又看了看喬,道:“有價值的東西帶不走,他們很早以前就明白。天眼隻能摧毀守衛的機器人,但無法讀取這裏的數據,殿堂的數據結構與恩布蕾拉的設計結構完全相反,兩者非但無法兼容,還會彼此攻擊、摧毀對方。”“但你也無法保護這裏不被摧毀?”丹寧想到這些卷宗將被毀滅,不由地心痛。“你們還有機會逃走。”酒保道。喬看著他,知道他並未在開玩笑,道:“你呢?”“我有我的辦法,”酒保忽然沉下臉,升降機漸漸回到地麵,“能否成功,就看你們的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