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之外，海立雲垂。翻遍所有手提箱的薑醫生沒有找到電子卡，把戰戰兢兢的護士大罵了一通，兩隻小眼睛裏閃著惡毒的光。他認準了是誰偷走的電子卡，指桑罵槐要讓門口的厲允聽見。有那麼一瞬間，魯伊斯停下說話，看了眼氣得滿臉通紅的薑醫生，又轉過去與保鏢說話。站在房間裏的聽不見他到底在說什麼，表情凝重，說話聲在房間內仿佛被濃霧與從外麵飄進來的火藥味擋住了。薑醫生在檢測器查看了一遍，爆發出一陣狂笑聲，聲音極其刺耳，他對這種裝模作樣的狀態忍無可忍。魯伊斯畢竟是政客，麵不改色地問：“薑醫生，診所的情況怎麼樣？”對方哼了一聲，一對冰冷地眼珠子從盧曦臉上掃過，恨不得能“掃描”出盧曦腦袋裏的信息，好過現在似真非假地權衡利弊，他厭惡和人打交道，不存在可信的人。“很快就被夷為平地了。”薑醫生譏諷道。保鏢們交換了一個眼神，魯伊斯隻是隨意地一點頭，看了眼黑屏的監視器，道：“屏蔽全部被解除了？”“沒有全部，不過也快了。”薑醫生嘿嘿一笑。盧曦靠在門邊，她知道門外的厲允沒有走開。魯伊斯轉過身對著盧曦道：“你沒有辦法改變局勢嗎？”她一怔，冷不防市長調轉矛頭指向她，她清了清喉嚨道：“屏蔽解除後，程序人被重新設置了，診所內我沒有內應。”“那個叫家明的不是你團隊的人，他會不聽你的？”薑醫生陰陽怪氣地問。盧曦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道：“他是有血有肉的人，在這種情況下隨機應變是人的本能，求生欲望是的人本能，薑醫生能明白嗎？”她冷冷一笑。薑醫生睃了眼魯伊斯，對方完全沒有加入論戰的意思。他怒道：“你在保護傘是高級管理人員，權限不同於其他高級人員，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更該清楚，權限是給的，也會被收回去。”盧曦口氣冰冷，看也不看他一眼。薑醫生繃著下巴頦，一雙眼珠子盯向魯伊斯。保鏢剛待說話，魯伊斯道：“診所裏有什麼？”這話聽著有些多餘，房間內的人都十分清楚，魯伊斯究竟在問的是什麼，沒人關心診所內傷亡情況，重要的是武器庫內的秘密。“武器庫是海立雲垂的根本，你還記得吧？”薑醫生的話是在質問魯伊斯，作為海立雲垂人，魯伊斯心裏當然這座不起眼的小鎮能存在的原因，他在柏圭這麼多年從未忘記過。如今，當他回到曾經生活過的地方，他知道某些想法正在悄悄改變，他深知小鎮這些年的處心積慮已經快到盡頭了，由薑醫生作為代表的會議，一個個都還沉浸在管理柏圭，使其成為海立雲垂的影子城市的遐想中。魯伊斯沒有說反對的話，他身後有來自各方權力的虎視眈眈，他需要海立雲垂這樣的後盾，沒有政治資本，一敗塗地隻是早晚的事。聽到薑醫生對武器庫的話，魯伊斯感到有些安慰，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是這個地方的人始終處於一種狂熱權欲之中，權欲是一回事，是否有實力是另一個回事。他甚至認為今天的海立雲垂不如曾經的節兀，24年前節兀在柏圭製造的那場混亂，至今是柏圭建立以來最大的動亂。37年前的閣夭城，與柏圭爭奪能源，被柏圭架空實權，成為一座空城。這些記憶，在他出任市長之職以後，他在警局的檔案室整整翻閱了一個月。他知道這注定是場肮髒的權力與欲望之爭，但一想到殘酷與血淋淋的曆史，他差一點放棄這條路。“你已經失去實權了嗎？”魯伊斯對薑醫生微微一笑。盧曦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真實的魯伊斯比他鏡頭前不僅生動得多，更讓人產生一種想去信任的念頭。明明是個政客，在權力的夾縫裏找到一條迎合媒體大眾的路，一躍成為柏圭市長，他的身上似乎還帶著一種平民的樸素，或許這才是每次他被推上風口浪尖，公眾總會找到一種方式試圖了解他。“我們在這裏的行動，天眼都能檢測到。”盧曦緩緩道。魯伊斯看了看她，道：“聯盟很快就會采取行動。”薑醫生沉著臉，發出呼哧呼哧的呼氣聲，一雙眼珠子盯著魯伊斯，又輕蔑地看了看盧曦，道：“這才是你們到此的真正目的吧，你們什麼時候聯手的？”忽然盯著盧曦問：“保護傘要從聯盟手上的奪權？”“保護傘一貫中立——”盧曦道。“放屁！創始人就是個假清高的偽君子，他隻想著從各方賺取利潤、資本，他會在乎柏圭？他要在乎柏圭，24年前——”薑醫生怒不可遏道。“夠了！”魯伊斯打斷道，臉上顯出幾分怒氣。奇怪的是，原本氣得滿臉通紅的薑醫生忽然閉嘴，一聲不啃。魯伊斯問盧曦道：“保護傘分析完海立雲垂的情況，需要多久？”“很快，不用一個小時。”盧曦想了想，道：“聯盟不會很快做出決定，他們在邊界外有很多秘密的利益資源。我擔心的是目前市長先生不在市政廳，會有人趁機通過緊急協議，迫使聯盟行動。”“他們沒有機會。”魯伊斯輕輕地說了一聲，視而不見盧曦臉上掠過的驚訝，續問：“你怎麼肯定創始人會冷眼旁觀？”盧曦聽到對麵傳來兩聲爆炸聲，房屋和窗戶發出震顫聲，陽台上的花盆盡數砸落，玻璃窗裂開，破碎。她道：“他早就想放手保護傘——”“那可不行！”魯伊斯截斷道，“他至少是個有節製的瘋子，別人？誰能在擁有他的權限後還能盡量保持中立？你嗎，盧小姐？”盧曦充耳不聞，道：“多謝市長先生的賞識，我資質平庸，擔當不起重任。”魯伊斯沒有說話，薑醫生發出一聲怪笑，道：“你的權限僅次於創始人，不是你還有誰？”門外的厲允訝然，趕緊捂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