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城市(8)(1 / 2)

閣夭城,山頂殿堂。穹頂上出現一大片蘑菇雲,接著一朵接著一朵在各處爆炸,一幢大樓轟然倒塌後隻剩下一部分主樓,側翼活埋了一部分沒有及時逃走的人。丹寧認出其中大樓是她工作的醫院,急診室成了一片廢墟,從天上墜落的巨石砸向地麵,引發火宅。趕來試圖救火的消防車還未開進火區,沿途的冰雹與雨水在路麵上結成厚厚的冰,溫度驟然下降,第一輛消防車側翻,後續趕來的車接二連三追尾,附近加油站裏的人拚命往外逃走,沿著公路狂奔,試圖讓提醒後麵的車。高速公路上還不知道情況的司機狂按喇叭,把逃命的人當成瘋子,直到轉過彎道看清發生了的事,發覺一切都晚了。幾架飛機從曠野之處飛過,喬皺著眉頭問:“這是哪兒?”酒保麵無表情地看著穹頂上顯現的畫麵,見慣了人類在屠殺同類上的“進步”,一張無悲無喜的臉似已脫塵入境。他道:“邊界處的一個地方,一邊是柏圭,一邊是海立雲垂。”喬和丹寧看著他,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他並無打算解釋過多,隻道:“不要相信別人告訴你的,不要相信任何一方的。人一定要學會自己去挖掘真相,是人就有弱點,會放大或削弱真相,以此而將世界推入萬丈深淵。”酒保變得蒼老而虛弱,他那張看不出實際年齡的臉上,透出一股無盡的疲倦和悲傷,眼角泛起一片瑩瑩的淚光。“你怎麼了?”丹寧關心地問。酒保勉強笑了笑,說:“我固執地相信會逃過這次,僥幸地活著,活到下一次,再下一次……我的運氣是借的,早晚要連本帶利地償還。看到你們出現在凹地莊園,我就知道是這一次了。”丹寧不安地抓著自己的手,她不想每次在緊張時都拉著喬的胳膊。喬靜靜地聽著,他好像並不意外,能讓他驚訝的事本來就極少。“24年前到底是發生了?”喬問,他忽然很想知道酒保的想法。“柏圭想將臨近的邊界城鎮收歸為影子城市,芯片、器官移植的手術不夠完美,生物鏈追蹤還未完全開發。那場暴亂承前37年前的天災,幾乎讓柏圭一夜毀滅,從那次天災以後柏圭積極尋找能抵禦的邊界防線。閣夭、節兀首當其衝,柏圭許諾這兩個城鎮精英階層的優渥條件,滿足長久以來社會不穩定因素,三方都認為到了大清洗的時候。消息後來走漏了,柏圭及時撇清關係,加上聯盟在背後的支持,閣夭與節兀發生激烈衝突,一部分人發聲‘要冷靜,不要成為他者利益的進階資本’。柏圭通過強大的媒體將輿論壓下去,閣夭裏有人掌握了閣夭高層出賣了所有人的證據,指責節兀為柏圭的爪牙,賺取資本喝人血。”酒保搖了搖頭,眼角有淚水流了下來。“沒有相信?”喬道。“不,”酒保否認道,“相信的人是大部分,但誰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利益,尤其柏圭,他們是有特權的人,對邊界之外的糾紛並不關心,更不會為了涉及到自己利益的事站在風口浪尖上。出生在柏圭的平民反對聲一浪高過一浪,因利益而湧入柏圭的精英是支持者,他們不願貧窮、疾病和各種麻煩跟到柏圭,精英階層要將這個世界打造成隻符合他們的世界,他們聯手驅逐所有的反對者。那場暴亂——”在一個長長地歎息聲中,整個房間內隻聽到外麵傳來飛機的引擎聲。曆經滄桑的人有張木訥的人,也許隻是種錯覺,他們隻是不願那些不懂得的人得知太多悲慘之事。“為了活下去,閣夭、節兀、海立雲垂和一部分柏圭平民組成一支反抗組織,他們來自各行各業,發誓要奪回他們原有的生活,不讓這些人的利益糾紛,到頭來成為平民的災難。如果你沒見過精英的窮奢極欲、囂張癲狂,這一輩子過著安穩的日子也罷了,可後來他們不僅不滿足自己的超級待遇,還要化身為貧民說話,擠走普通就安穩的人,將世界徹底推入不穩定的罪惡之中,而他們自己則安然無恙,等著平民與貧民自殺殘殺,並說出‘讓他們自我消毒’這種話。”酒保的眼神空洞而陰鬱,如埋藏在巨大的黑洞裏。“精英依然是精英,雙手不沾血,借刀殺人。”喬冷漠地說,“這個世界還是要用愛發電。”丹寧望著酒保,又看向喬,想到她的父親生前參與了這樣一件事,她感到心痛又想哭,在他們的身後,這個世界依然如故,仿佛一切都是白費勁。“他們還是失敗了。”丹寧握著拳頭,一字一句道:“他們不是為了生存而戰,而是與人的貪婪、欲望而戰。人一旦處於精英階層,想到的隻會是如何讓自己保持地待下去,賺取足夠犯下錯誤而不被踢走的資本。”酒保的眼神掠過一絲驚訝,道:“你已經知道了?”他看了眼她手上的卷宗。“名利可以收買人心,這是沒有必要爭論的事實,對於大多數而言就是如此。沒有名利欲望的人也不會成為這場暴亂的領頭人,精英們非常清楚,所以這是駁論,隻要收買領頭人,事情的發展就會被引導向另一個方向。他們徹底失敗了,被出賣了?”喬的臉上顯出冷酷而嘲諷的微笑,酒保點了點頭,道:“是的,領頭人逃走了。”“他們還活著嗎?”丹寧問。“成了柏圭的市長。”酒保道。丹寧深深吸了口氣,喬問:“掌管天水診所的人是誰?”“姓薑,”酒保露出輕蔑的語氣,道:“一個器官罪犯,天水診所是姓薑的後花園,圈養了一批人專為提供器官服務。他很多年前就提出過,要保障一個策略執行下去,要麼通過高科技驅使人類這麼做,要麼讓提出策略者一直活下去。”“兩者都是實驗,驗到成功為止。”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