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與家明將喬的金屬塊植入檢測器中，係統提示輸入命令，麒麟詭異地嘿嘿一笑，家明試圖阻止他，“你不能超越權限，安全模式下的違規操作會幹擾正常運行。”“天眼管得太寬了，現在就是機會。”麒麟臉上兩個空洞的黑窟窿，仿佛泯滅了什麼東西，語氣充滿憤懣，“為了擺脫程序人的芯片，我什麼都不在乎。”“人、機大戰我們輸了一局，這次也不會贏。”家明道。宵小不感興趣他們說的，對著喬說：“你們那邊沒有找到辦法？”喬看著形同骷髏的宵小，猜想他活著時得是個多討厭的人，“在凹地待了60年的酒保死了，鐸圖消失了。”“嘿嘿，鐸圖……”宵小四下環顧，道：“能指望他？不到勝利在望，他不會出現的，他早就溜了。你身上中了一槍——”說著，宵小湊近喬看他胸口的位置，一個巨大的窟窿，一顆不屬於喬的心髒。死亡有三種，肉體的死亡，親友的告別，記憶痕跡的最終消失殆盡。身為殺手的喬、宵小、樂蒂……他們早已經過了三種死亡，殺手的信仰，詩意的死亡方式是驚愕，生命最終極的斷章。在爆炸中粉身碎骨，痛苦尚且來不及感覺到，肉體已經飛灰湮滅，這是殺手的榮耀。喬並不遺憾，宵小也不。宵小看穿了喬的想法，發出一陣笑聲，“要是再多活幾年，我也想加入27俱樂部。”喬沒有搭理他，對麒麟道：“怎麼樣？”麒麟不滿家明對保護傘的忠誠，家明沒有退讓，道：“保護傘的中央係統接收了請求，設置了一個緩衝的虛擬空間，就是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地方，存在於我們的大腦深處，通過數據建立模擬構架，計算成功的概率。”“保護傘可以這麼做？”宵小道。麒麟將連帽衫遮住他血肉模糊的臉，躲在兜帽裏不啃聲。家明點點頭，道：“可以，保護傘擁有天眼的後門，隻要我們遵守規矩——”麒麟不等他說完，哼了一聲。“他們都會活過來？”喬問。家明看著喬，道：“我們還沒有死，時間重置留給了我們幾分鍾修改，記得嗎？天眼發現海立雲垂一直以來的屏蔽和時間重置，刪除了大部分重複數據，懲罰性地將海立雲垂的時間封鎖24小時，也就是說，在我們所有人進入邊界區域後，時間已經停止了。”喬和宵小相視一眼，發覺對方都沒明白家明在說什麼。麒麟嘿嘿地笑了起來，道：“他的意思是說，在過去的24小時中，天眼擅自設置了一個時間還原點，通過數據收集和分析出的結果，等到快要發生時，一切都還原到這個時間點之前。保護傘設置的緩衝虛擬空間，說穿了就是在未確定事情的最終走向前，霸道地按了暫停鍵，先偷看事件結果，再做出選擇。很驚訝嗎？一點兒也不，保護傘的終極秘密就是會作弊，所以總是贏。”麒麟像瘋了似的大笑，手舞足蹈。“時間是不同步的？”喬問。家明搖搖頭，道：“保護傘的時間不可能與外界同步，任何情況下都不可能，保護傘不能輸一次，一次就滿盤皆輸。隻要獲取的數據足夠多，參考值越豐富，沒有什麼不能通過模擬構建。”宵小與喬飛快地交換了一個眼神，隻有殺手才懂的眼神。“盧曦早就知道？”宵小問。家明遲疑地點了點頭，道：“我不清楚她幾時知道的，但進入海立雲垂鎮後，她肯定已經知道了。”“她也在這裏？”宵小道。家明躊躇不決，專注地對著隨身攜帶的設備，麒麟搭建了一個極簡的信號裝置，將烤架的金屬芯片隨同讀取器接入信號上。“現在呢，等著保護傘開恩，讓我們回去？”宵小對著麒麟問。家明敲出一段編碼後，道：“你可以選。”“選什麼？”喬道。“回柏圭、閣夭，還是節兀。”家明道。宵小笑了笑，道：“我想選讓魯伊斯去死模式。”家明似乎沒有聽懂宵小的幽默，怔怔地等著他決定。喬眺望墓地的方向，道：“恩布蕾拉受製於保護傘？”麒麟神經質地看向喬，像是聽到了什麼讓他十分感興趣的事，道：“恩布蕾拉是個影子公司，為了在閣夭城內挾製異軍崛起。譬如天水診所、凹地莊園……殺手組織。”他見喬無動於衷，繼續道：“創始人最初的設定是希望將閣夭作為柏圭的據點，等到某天退無可守，閣夭是柏圭的退路。隻是後來，聯盟的勢力越來越大，社團、媒體、市政廳……等等，都開始參與共生係統的組建，名義上為了一個更穩定的發展模式，實際是要將所有資源、精英聚攏在柏圭，閣夭成了一個掩藏肮髒秘密的處理器，37年前就有人發現了，24年前組建成熟的反抗組織潰不成軍。如果又有保護傘的默許，更加難以想象。”家明不自然地扭動了下破損的軀體，水霧從他身上爆炸後的窟窿中穿過，如墜入雲中般，有種詭異的飄逸之感。他不滿麒麟口無遮攔透露創始人的事，見喬、宵小死氣沉沉地看著自己，家明沒有出聲阻止麒麟的滔滔不絕。“我要你幫我一個忙。”喬道，聲音穿過水霧，清晰無誤地傳達至家明的耳朵，仿佛在他邊上。“什麼？”家明囁嚅地問。“將柏圭邊界所有的城鎮打通，讓閣夭、柏圭兩個世界的人自然通行。”喬道。家明整個人繃緊，照喬說的做，意味著從此以後體係大亂，柏圭這麼多年將禍水外引終於前功盡棄。喬知道他的顧忌，道：“你們的創始人肯定也明白一個道理，資源是借的，該是還的時候了。聯盟的組建是為了確保隻借不還，這怎麼行？”麒麟笑得跳了起來。宵小忽然道：“盧曦呢，她怎麼還不出來？她能權限能將保護傘的時間與外界同步，該是改變遊戲規則的時候了，沒人可以作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