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蒂爾看到一輛黑色轎車駛入地下停車庫的方向，她詫異了好一會兒，躊躇再三決定給丈夫打個電話。電話很快被接起，米麥可開口便道：“親愛的太太，我派司機去接你好嗎？”二皮臉精通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夫妻倆以往吵架很少僵持超過十分鍾，他笑著一張胖臉，自嘲自黑起來，馬蒂爾沒法忍住不笑場。聽到丈夫熟悉的聲音，她心裏氣似乎消了不少，口氣上一點不鬆動，道：“我自己有車，不用你麻煩。”米麥可連忙點頭稱是，問：“你需要什麼，我馬上找人給你去辦。你上回看中的一款首飾，今天已經送來了。”馬蒂爾立刻心動了，她上個月在拍賣行裏看中一套古典款的翡翠瑪瑙首飾，項鏈、玉鐲、耳環和戒指，價格相當驚人。競價的人不少，她根本沒報希望，想著在這個月峰會上出風頭。沒想到米麥可竟然真的買下給她。“是嘛。”馬蒂爾裝作滿不在乎地說。米麥可非常了解自己的妻子，趁機道：“我現在賦鑫官邸，市長夫人也在，你要來一起喝下午茶嗎？”馬蒂爾感覺心髒砰砰直跳，她最先想到不是賀沫麗或任何人，而是二皮臉出任副市長之職看來已經鐵板釘釘了。當下，她沒有了顧慮，簡短道：“我的車出了點問題，你讓人來亥媞大樓接我。”正在她等待二皮臉的車時，她的注意力不由地被一輛疑似的車吸引了注意力。周圍一群身著特勤組黑色西裝的人衝向那輛車，馬蒂爾的心跳到了嗓子口，她看清了車上坐著的人，駕駛座上是休矢，其餘三人是丹寧、宵小、喬。堯惠被特勤組的人扣在一輛車的引擎蓋上，幾個人上前將她團團圍住。馬蒂爾焦急等待著丈夫的車，這個時候是當作沒看見，還是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要知道，她從今以後就是副市長夫人了，這是她夢寐以求的身份，再也不用看那些名流們的白眼，即使他們仍然不待見她，表麵上還是要恭恭敬敬地稱呼她一聲“米夫人”。特勤組直接由市政廳管轄，頂頭上司便是副市長。杜鴻堡的事以後，特勤局肯定經曆了一次內部大清理，由二皮臉管理特勤局是駕輕就熟。馬蒂爾心裏閃過無數念頭，如果她插手這件事，她丈夫肯定臉上無光。可是他們這麼多人能活著返回柏圭市，重回原來的生活，聶堯惠幫了大忙。沒有二皮臉，馬蒂爾也就這樣，要是沒有堯惠的幫忙，馬蒂爾活不過這次。“住手！你們想幹什麼？”馬蒂爾衝上去對著一個準備動手的特勤組人員吼道。那人麵無表情，冷硬地看了馬蒂爾一眼，知道她是米麥可的妻子。其餘人交換了幾個眼神，手上的槍收了起來。堯惠的額頭上正在流血，被扣在引擎蓋上時擦破了皮。她看到衝出來的人是馬蒂爾，眼神有些意外。“放開她！”馬蒂爾捏緊拳頭，膝蓋一直在打哆嗦。那人看了看其中一個同伴，沒有放手。“需要我給副市長打電話嗎？”馬蒂爾竭力控製住聲調，擺出副市長夫人的架勢，顯然這些人對還未正式任命的副市長米麥可有所顧忌。一個看起來像是老大模樣的男人同伴點了點頭，所有人都退開了幾步。他道：“發生了誤會，副市長夫人。”堯惠手上的塑料手銬被解開了，特勤組的人很快離開了停車庫。“你沒事吧？”馬蒂爾道。“沒事。”堯惠揉了揉手上的紅印。“他們竟然敢對你動手，不知道你是誰嗎？”“特勤組是個很特殊的部門，任何涉及到安全漏洞的問題，他們可以以安保法案直接扣押嫌疑人。通常媒體也不願和他們打交道。”馬蒂爾做了個難以置信的表情，道：“他們應該不會再來找你麻煩了。”堯惠苦笑，道：“他們親眼目睹我放走他們要抓的人，不會善罷甘休的。”說著，眼神遲疑地看了看馬蒂爾，道：“米先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不，特勤組的頂頭上司是特勤局局長。”馬蒂爾辯駁道。誰都知道話雖如此，而特勤局的設立是專門為市政廳而服務，換而言之，副市長是特情局局長的上司。堯惠沒有反駁馬蒂爾的意思，她看到一輛豪華橋車正駛入停車庫，應該是來接馬蒂爾的。她走在馬蒂爾身後，輕聲道：“米夫人，以後剛才發生的事會越來越頻繁，您是副市長夫人，副市長先生也會加緊在上任後樹立規範。柏圭市需要誰的時候，可以把任何人或事捧上天，當這座城不再需要時，什麼都可以踩在腳底下，驅逐，清理。馬蒂爾，你好好想一想。”馬蒂爾目不轉睛地看著正駛來的豪華轎車，她等著趕緊回到以往的生活中去，珠光寶氣，紙醉金迷的上流社會。她當然喜歡這樣的好日子，可她心裏總有一種揮之不去的不安感，仿佛一切早晚會轟然倒塌，像那些固若金湯的建築物，崩塌後，什麼都沒剩下。她默然不語，聽到堯惠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忽然停下，朝著相反的方向離開。堯惠與她從來不是同一種人，兩人或許有相似的生活經曆，但那是馬蒂爾極力避開的事，她痛恨那些酸溜溜的媒體總是拿她的過去來諷刺她。她和賀沫麗也不是同一種人，沫麗出身富貴豪門，一出生就清楚自己會踏入上流社交圈，對沫麗而言是自然而然的事，而馬蒂爾隻有在成為某人伴侶的身份下才能獲準進入這個圈子，她永遠要依附別人才能改變。公眾不喜歡賀沫麗，嫉妒多過諷刺，沫麗無法選擇出身。但對馬蒂爾則是極盡諷刺挖苦，公眾並不在乎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人，隻等著她醜態百出。馬蒂爾坐上後座，道：“我要先去一下專櫃買衣服。”“是的，副市長夫人。”司機發動引擎，車平穩地開出停車庫。她不由地感歎了一下，滿足地靠在後背上打起盹來，身上蓋著一件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