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團，亥媞大樓。聶堯惠看了眼綠屋外被驅散開的媒體記者，沒有得到更多的消息之前，他們絕不會離開。社團的新聞發言人回應了幾個簡短的提問，記者們連珠炮式的發問：你們對新任副市長有什麼看法？傳聞聶堯惠與副市長夫人、市長夫人是老同學，這是真的嗎？她們為什麼會出現在前任副市長的婚禮上？戴兮女士也在米副市長的晚宴上，聶女士會出席嗎？發言人無視記者們的提問，徑直離去。媒體站在綠屋外的訪問區，市政廳無權管轄這片區域，更不能驅趕媒體阻止媒體報道此次事件，特勤組以安全隱患，要求社團限製媒體進入社團大樓。堯惠喝了口冷掉的咖啡，她需要更多的咖啡因來提神，她感覺從未有過的疲倦。她抬頭看了眼站在鬱金香花圃前的身影，道：“市長先生親自光臨，不知有何指教？”魯伊斯嗅了嗅其中一株紅色鬱金香，道：“杜鴻堡來這裏找過你？”堯惠心裏一沉，賀沫麗什麼都告訴他了？這對夫妻人前配合得完美無缺，每次同時出現在公眾麵前都經過精心的修飾，她聽一個在保護傘工作過的員工說，魯伊斯對細節的敏感程度幾近變態，外人以為這些是幕僚團的工作，但這些是他一個人的意思，他痛恨被公眾看穿真相。沫麗懂得如何做一個完美女人，她擅長否定內心的真實感情。“是的。”堯惠道。“他給了什麼條件？”魯伊斯沒有等堯惠回答，自顧自道：“提到預算？提供保護傘的技術支持？”堯惠看著他，手指在冷掉的咖啡杯上劃了一圈，發覺他站在紅、黃色的鬱金香前，很符合他一貫的形象。“你不妨說說看。”魯伊斯走到一盆蘭花前，瓣蓮蘭花是十分名貴的品種。社團的負責人在修建綠屋時，得到某花圃主的貴增，感謝社團的幫忙使花圃主找回了女兒。“市長先生，請訴我冒昧，水雲灣的宴會更適合您。”魯伊斯看著瓣蓮蘭花，眼神中露出讚許之色，“蘭花難養，綠屋有幸得此花匠。”堯惠心裏一涼，魯伊斯是在暗諷社團的資金浪費。她道：“花匠自願照料綠屋，社團支付他的車費和餐食花費，沒有薪水。一個星期，來綠屋二到三次。”魯伊斯笑了笑，眼神沒有半分笑意，道：“你更適合擔任公職，譬如市政廳的新聞發言人。”堯惠暗暗一咬牙。他續道：“能在各行各業都能說上幾句話的人，還有一個更合適的職位，幕僚長。你覺得怎麼樣？”她聽著魯伊斯是在試探她，她絕不會相信以魯伊斯的疑忌，會讓她在市政廳到處晃悠。她道：“媒體和官方的垂詢已經讓人難以招架了，幕僚長的職責遠比這些工作更沉重。我還是比較滿意目前的狀態。”魯伊斯注視著瓣蓮蘭花，好一會兒，除了迷你噴水池發出的水流聲，整個綠屋裏靜悄悄地。他回味地伸直身子，道：“你應該去參加水雲灣的宴會，媒體會很喜歡的——哦，不止，沫麗和馬蒂爾都是你的老同學。”堯惠狐疑地看著他，心想他突然來訪到底在打什麼算盤，道：“市長先生，有什麼我能幫你嗎？”魯伊斯回過身看了看她，道：“我有個問題......”堯惠冷靜地等著他說下去，隻聽他說：“你知道厲鄲在哪兒嗎？”她搖了搖頭，魯伊斯的眼神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確定她是不是在撒謊。他道：“他妹妹需要人照料，我在想這件事......”“她可以待在由社團提供的保障房裏。”“問題就在這裏，她還有兩個孩子，不想被人打擾。”“市長先生如果能提高預算和技術支持，許多需要幫助的人都能重新開始不受打擾的生活。”魯伊斯笑了，眼神中閃過笑意，他發覺自己被罷了一道，而且是他自找的。他點點頭，道：“這確實是個問題，每年年底市政廳會提供一筆緊急資金，批給特殊項目。你看怎麼樣？”“她需要等待。”“她有兩個孩子。”“我或許能想想辦法。”“她必須要在名單上的第一個。”堯惠感到嗓子眼幹燥想噴火，魯伊斯控製欲極強，權勢者身上普遍的性格特征，讓她感到憤怒的是，魯伊斯竟然以為社團是為市政廳工作的！他認為堯惠是他的員工，必須聽他的指揮安排。她怒不可遏，雙拳緊握。魯伊斯無視她的情緒，冷道：“凜冬將至。”哦，柏圭市的冬天冷得讓人心碎，馬上又要過年了，誰願意在這個時候住進一個沒有暖氣的屋子裏，還帶著兩個孩子。她知道厲允的難處，但她痛恨被魯伊斯攆著走捷徑。“好。”堯惠抿著嘴，不願多說一個字。這時，綠屋的門被人推開了，特勤組人員走進來，道：“已經安排上車。”說完，隨即又走了出去。堯惠詢問地看向魯伊斯，他指著幾束色澤豔麗的鬱金香，道：“我能帶去宴會上嗎？”她抑製不住嘴角的輕蔑，令人深惡痛絕的“勒索”，綠屋內大部分花卉由社團員工自己掏錢購買，一部分是社會的捐贈和感謝。他有什麼資格將綠屋的花卉帶去宴會上？一定有人能認出來這是來自社團綠屋的鬱金香。“你永遠不可能贏過政客，他們是天生的無賴和謊言家。”社團負責人在堯惠第一天加入時對她說的話。“那要怎麼做？”她問。“萬不得已，隻能合作，保持始終的對立。”堯惠目不轉睛地看著魯伊斯，道：“這些鬱金香我打算送給厲允和她兩孩子，新家還什麼都沒有，鬱金香最合適。”魯伊斯收斂了臉上的表情，冷漠地嗯了一聲。“市長先生，你看緊急資金一到款，保障房完成得越快，肯定能趕在年底之前。”她微笑道。魯伊斯向門口走去，門外的特勤組人員及時打開了門。出門前他忽然回頭看了她一眼，道：“榮幸，與社團協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