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將至(11)(1 / 2)

厲允帶著兩個孩子進入屋子後,直奔臥室。她重重地倒在臥室的床上,終於可以安心地睡個好覺了,一切都結束了,應該都結束了......想到這件事,她驚恐地立即睜開雙眼,疲倦、混沌的精神狀態,忽然之間又變得神經質起來。她受夠了這種生活,她需要安定的生活,她希望她的丈夫家正能夠出現,繼續過回從前的生活。保護傘的員工社區是公寓樓,但環境和設施極其智能化,她對封閉式的住宅公寓有著莫名的向往,這裏讓她感覺太空,隨意拉開一下窗簾就能看到鄰居從窗前跑過。她喜歡公寓樓裏的“冷漠”,每個人都知道對方是誰,但誰也不會打擾對方的生活,也不輕易地打招呼,沒完沒了地聊天氣。她覺得這是她老年才會過得生活,她更希望與丈夫和孩子住在一個更靠近城市中心的地方,學會競爭,習慣這種生活方式。傭人在門外輕輕敲了敲,道:“夫人,你需要什麼嗎?我正好要去超市。”“這裏有超市?”她的聲音從厚厚的枕頭下傳出,含糊不清。傭人努力傾聽,大約聽懂了,道:“這裏的超市24小時營業,有任何你想要的東西。”“我要吃海鮮,最優質的生蠔。孩子喜歡吃魚,越新鮮越好,他們還需要補充各種維生素和鈣片,冰箱裏要有喝不完的牛奶和果汁,所有蔬菜當天吃不完全部扔掉。”厲允說著,漸漸坐起了身,母親的本能使她開始思考起兩個孩子,突然問:“這裏有什麼學校?他們隻去私立貴族學校。”傭人一一記錄下來,在電子本上搜索了一番,道:“明天就可以去學校報道,我已經登記了報名表。這件事會優先處理,學校董事會大部分由這個社區裏的住戶擔任,每年捐贈一筆金額。”厲允沒有說話,心想著她身無分文到這個陌生環境,以後要怎麼生活?她咬著手指,沒有問關於費用的話題,她希望傭人別太笨,這個時候傻乎乎地提問,隻會讓她充滿怨氣。“夫人,我去超市是使用社區卡嗎?”傭人問。“哦,”厲允模棱兩可地答著,猜想著這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有別的卡嗎?”“社區卡在這裏可以購買任何東西,包括支付學費。別的卡,隻能在社區外使用。”“嗯,就這麼辦吧。”她一咬牙,感覺被傭人看出了什麼馬腳。門外響起傭人離去的腳步聲,她重新躺回柔軟舒服的床,瞪著眼睛看天花板,這裏的裝潢設計太冷淡了,像個常年無情無欲之人待的地方,果然是養老首選之地。魯伊斯接下來會怎麼做?把他們母子三人扔在這裏,金屋藏嬌?厲允可沒那麼天真,她和兩個孩子的存在,會成為他仕途上的威脅,現在的情況與之前不同。經過邊界事件的連鎖反應,柏圭市是成為了南部最強大的城市,掃除了閣夭城和殘存的海立雲垂鎮。她懷疑魯伊斯對光複節兀失去了信心,即便排除萬難成功了,將所有流亡在外的節兀人迎回柏圭又怎麼樣?節兀的毀滅,自身的問題也難辭其咎,這些問題沒有解決,為了一個愈漸虛無的念頭而埋下隱患?她認為魯伊斯不是這樣的人,現在的他,連聯盟也不敢輕易動他。她對政事知之甚少,但她和魯伊斯的關心少有人知道,從他身上她能直接地看到一些事,一些絕不會被報道、爆料的秘密。她起身去衛生間梳洗一番,下樓看到兩個孩子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吃冰激淩,電視上正在報道水雲灣的宴會。一輛看似普通的車駛進二皮臉的別墅大門時,所有媒體都衝了上去,鏡頭隔著玻璃窗拍到裏麵的人,正是魯伊斯。他換了身宴會的西裝,臉上保持著招牌式的微笑,頭發整齊,又有些隨意。厲允知道他有專門的形象顧問,總能敏銳地察覺出公眾希望看到的畫麵。公眾喜歡魯伊斯嚴謹而有幾分隨意的形象,很親切,眼神充滿魅力。他走下車,對著門外的媒體揮了揮手,市長夫人賀沫麗生動款款地站在一旁微笑,他們是多麼般配的一對,滿足了公眾對完美婚姻的所有想象。厲允拿了一罐草莓冰激淩給自己,坐在椅子上審視沫麗的晚裝,她估摸著這身拽地禮服裙大概在多少價位,又想了想自己住在這裏,穿著穿了好幾天的衣服,沒有別的衣服換洗,隻能穿著睡衣和孩子們在客廳裏吃冰激淩,而屏幕上的人是在堆滿各種精美食物的宴會上挑三揀四。她感到忿忿不平,忍不住想衝著傭人發火,發覺傭人並不在家,可能還在超市購物。“快吃飯了,別吃這麼多冰激淩。”厲允對孩子說,起身向樓上走去。這時,其中一個兒子將電視音量開大,大到整個房子都能聽見媒體的追問聲:市長夫人再拍一張好嗎、晚宴邀請了很多人嗎、市長先生的禮服是夫人親自選的嗎......她聽得剛想罵出口,咬牙忍住了,心裏飛快閃過一個念頭,孩子有著成人往往會忽視的精明和洞悉。這個舉動,是一個暗示。厲允頭也不回地上樓,用力關上房門。客廳裏的兩個衝著對方直笑,計謀得逞。厲允站在窗口觀察著遠近社區的住宅,一個看似人群稀少的社區,公共設施一應俱全。她看了一圈,沒有發覺有攝像頭,真是奇怪,這裏都住著什麼人?“在等人?”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厲允驚得差點跳起來,忽然聽出說話的人是誰,“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宵小穿著一身黑色的皮衣,他從衣櫥裏隨手拿了件合身的外套,遮住他身上有血跡的襯衣。“想我嗎?”他笑了起來。“鬼才會想你!”厲允狠狠道,雙眼瞪著她。她無法不恨他,即使在經曆了這一切。“我也想你。”宵小笑得很開心,臉上蒼白,散亂的額發遮住眉目。厲允喜歡這樣的他,無辜,男孩氣質,神秘而不確定。年少時的愛情,像記溫柔的耳光,打在臉上,如輕撫,很久以後才會明白,仍然是耳光,卻沒打醒當時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