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現(4)(1 / 2)

車道上的一輛車發動引擎,街道上跑過的社區居民不時回頭看一眼。“這是誰?”“聽說是新搬來的。”“哦,是那邊安頓過來的?”“是的,太糟糕了,”那人頓了頓,刻意壓低聲音道,“我以為是誰的家眷——”“不是?”同伴看出那人臉上猶疑的神情,立即意識到另有秘密。“我隻是聽說,”那人咳嗽了一下,等身旁其他人跑過去後,“可能是魯市長那邊的人。”“哈!”同伴忙捂住嘴笑,“我就知道,風言風語傳了很久,媒體也沒抓到確鑿的證據,竟然讓我們親眼看到了。”“噓,小聲點,那個司機看樣子是她的保鏢。”兩個女人謹慎地停在一處咖啡館外,一邊喝著咖啡,一邊佯裝無聊地四處觀望。厲允好不容易把兩個兒子拽出屋子,他們十分不情願地離開遊戲機,大吵大鬧,傭人驚呆地看著他們母子三人,在一旁問:“夫人,你們要去哪兒?”“有急事。”厲允情急之下連個好點的借口也沒有,琴珍珍自顧自地離開屋子駕車離去,留給她另一輛車,說有司機在等她。她不死心地問:“要是被攔下來怎麼辦?”“算你倒黴。”琴珍珍毫無同情,眼神冷漠。厲允突然意識到,這就是未婚與已婚之間的鴻溝?她清楚地記得當琴珍珍看到兩個孩子時眼神中一閃即逝的疑惑?嫉妒?厲允能感覺到琴珍珍身上有著一種“罪孽深重”的嫉妒,什麼事都讓難以讓她這樣的人入眼,卻又什麼都不願放手,熱衷把人和事務拽進在身邊,即便對琴珍珍來說隻是毫無價值的東西。那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過來,魯伊斯安頓他們母子三人不是顧念舊情,也不是對孩子的不舍,他絕不容許別人來染指“屬於”他的任何一切。她似乎是想通了為什麼會頭腦發熱地答應跟著琴珍珍走,去一個根本不知道在哪兒的地方,她厭倦了魯伊斯不著痕跡對她的操控,當初她答應嫁給家正,也是因為魯伊斯的建議,他認為她單身的身份在社團與市政廳之間會引來諸多留言。她當時正為懷孕的事焦頭爛額,一方麵想生下孩子留住魯伊斯,另一方麵她很怕哥哥厲鄲的質疑,厲鄲與這些官員勢不兩立,如果知道她有了魯伊斯的孩子,兄妹倆的裂痕難以挽回。當一個女人為愛情狂熱的時候,誰也無法阻止她。現在想起來,厲允隻想一刀殺了當時的自己,而每次看著兩個健康活潑的孩子,心裏十分感動。感情是不可捉摸的,但對孩子的愛都是真實的,想起來,便感到一股暖流湧進心底。厲允好不容易在傭人驚詫的目光下,將兩個調皮的男孩拽上車,關上車門,她大吃一驚,瞪著駕駛座上的男子,“你怎麼會在這?”兩個男孩好奇地看著母親,又看向那個有些酷的司機,兩張小臉上滿是好奇之色。“聽說你們要搬家,我來送送你們。”宵小微微一笑,一張俊俏的臉從鴨舌帽下露出臉,對著後視鏡眨了眨眼。“你認識琴珍珍?”她道。宵小發動引擎,車子緩緩啟動,他一瞥正在打電話的傭人,道:“需要擔心嗎?”厲允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哼了一聲,道:“不需要,快走。”宵小笑了起來,車子經過喬和丹寧的屋子時,他飛快看了一眼。社區的安保看到他手上的通行證,很快放行。車駛離社區後好一會兒,厲允終於忍不住道:“你的通行證是琴珍珍給你的?”“嗯。”“你跟她很熟?”宵小挑了挑眉毛,笑道:“我沒睡過她,還沒有。”厲允來不及捂住兩個男孩的耳朵,惱怒地看著他。他道:“還有什麼問題,盡管問。”車駛上高速公路後,車內變得十分安靜。男孩們專注地玩著手上的遊戲機,很快靠著彼此睡著了。厲允看著窗外的風景宜人,想起某個周末一家四口駕車旅行,家正看似無趣,對孩子和她很耐心。那麼一刻,她以為坐在駕駛座上的是丈夫家正,一切又回到從前,她不再會為了一段毫無希望的感情悶悶不樂,她會珍惜和丈夫、孩子在一起的每時每刻。她感到很心痛,痛得讓她難以忍受,盧曦是否把所有人都帶回來了?為什麼家正遲遲沒有出現?她什麼都不想要,隻希望家正回到她身邊,他不用再為保護傘工作,全家人搬離保護傘的員工社區,她對從前漂亮優美的社區生活感到厭煩,精致的高科技,趨於無聊的體貼入微,讓現在的她萬分驚恐。她必須逃離封閉的社區,那不是真實的。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孩子後,考慮問題的重心全在“大局”上,孩子與家庭,是柏圭這個大社區對所有人所能做到的終極封閉式生活。閣夭、節兀成為柏圭的影子之城,漸漸被取代,消失,那麼每一個生活在柏圭的人會被什麼取代呢?體麵、精致的社區生活,西裝革履的丈夫,妝容精致地在廚房轉悠的妻子,乖巧又活潑的孩子,更多的孩子......“你還好吧?”宵小從鴨舌帽下瞥了她一眼。“很好。”她能聽出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有多奇怪,宵小沉默地看著前方。“你還好嗎?”她問,拉了下褶皺的外套。“不太好。”厲允看著他,想起琴珍珍告訴她的事,如果沒有親耳聽到宵小說,她恐怕很難相信他會受製於人。她小心翼翼地說:“她能幫你嗎?”“她”指的是琴珍珍,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八麵玲瓏,盡管如此,也難以抵消她心底深重的嫉妒心。“也許。”他道。“現在去哪兒?”“去了就知道。”“你不懷疑她嗎?宵小看著後視鏡中的厲允,她眼神充滿惶惑,她說:“我不想待在他安排的社區裏,也不能回到過去的生活,我並不相信琴珍珍。”“很好,我也是。”“那你為什麼——”“你有需要馬上離開的理由,而我需要知道誰他媽能動這個手術!”厲允深吸了一口氣,半晌,輕聲道:“我很抱歉——”“得了吧。”“也許我可以幫你.....”宵小的眼神盯著後視鏡裏的她,她眼角的淚花,仿佛十幾歲時的她,憂傷,眼淚像雨後的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