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歐拉剛進入警局不久，偶爾要跟著搭檔去處理無人認領的屍體，通常都是流浪漢、染上惡習暴斃街頭的人，無名女屍的案子是她經手的第一件凶殺案。上司對這起案子不太關心，站街女死後很難找到家屬，至於身前認識的同行，早就遠遠躲開，跟她在現場觀察的情況一模一樣，即使有知道情況的人也不會透露，誰也不願當告密者。喬聽了她的話，沉默了一會兒，道：“屍體現在在哪兒？”“從我找到屍體的停屍房不久，有幾個人來認領屍體，正在辦理手續。”“你能把屍體運走嗎？”薇歐拉忽然笑了起來，道：“我可是當過警察的，你說呢？”“帶著屍體你會非常危險。”“我知道，但這恐怕是唯一能證明魯伊斯身份信息的證據，在保護傘徹底傾向他之前，我必須找人複原死者生前的模樣。”“屍首被毀得很嚴重？”“非常嚴重，臉部骨骼毀了大半，指紋被破壞，更嚴重的......”薇歐拉深深吸了口氣，聲音有些顫抖地說：“身體內的器官也被割除。”“是身前還是死後？”薇歐拉自覺脊背發涼，從汙物樓梯下去，整個樓道沒有一個人，一個清潔員看見她推著車，立刻退縮在走廊後。如果不是正在和喬通話，薇歐拉覺得自己快瘋了。“屍檢報告上寫得非常模糊，凶殺案照理不該這麼潦草，但自從市政廳逐年削減公共事務的預算，對無人認領的屍體就變得十分馬虎。”“市政廳不喜歡被這些數字打擾到，人死後沒有權利，尤其是一文不名的。”薇歐拉輕聲歎了口氣，一到停車場，她將屍首放進後備箱，道：“我不能將屍首帶回酒館，如果確定是酒館老板的女兒，他會瘋了的。”喬從監控器上看到魯伊斯和助理從辦公室走出來，魯伊斯神情凝重，兩個抱著文件的文員一看勢頭，默契地退避三舍。湯頡三步並作兩步緊隨其後，魯伊斯接了個電話，低聲說了幾句，進入電梯。喬將監控的音量開到最大，仍然什麼都聽不清。他道：“先要證明無名女屍的身份，酒館老板的話隻是、隻是——”“間接證據？”薇歐拉想到經常被檢察官念叨的名詞，為了定案率，在取證時都必須完全符合規定，無論對凶案組還是司法部門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隻說了對他有利的一部分，”喬將鏡頭切換到電梯內，發覺魯伊斯將一枚幹擾器扔進公文包，結束了通話，“我們對酒館老板的過去一無所知，我可不會相信他的話。”“我能進入警局的資料庫，就能驗證他所說的。”“你信任鐸圖？”“他是不是反抗組織的人，我不在乎。”薇歐拉坦白道，“你認為他在利用我們？”“反抗組織的訴求是什麼？”“推翻。”喬看到畫麵上魯伊斯進入停車庫，幾名特勤人員跟在身後，車門已經打開。他道：“閣夭城罪孽深重，早就應該被推翻重來，現在呢？”薇歐拉詫異地沉默不語，她從未想到喬不是一個激進的人，至少在她看來，以喬的“職業”必然是個疾世憤俗之人。“魯伊斯和米麥可是能讓這座城運行起來的人，如果這座城交給保護傘管理，你認為更合適嗎？”喬注視著載著魯伊斯的車離去。“至少不會比現在差。”“你或許是對的，”喬緩緩道，“但我絕對不會信任人的未來隻由計算機和數據提供參照，做出決定。對人的不信任是在與人的不可知，計算機是一切量化的結果，哪一種占據絕對主導都是大災難。閣夭城的下場是咎由自取，凹地莊園和山頂殿堂也是嗎？”“凹地莊園劫走了所有優質資源，不該毀滅嗎？”“該啊，”喬失笑道，“可在資源和理念上並不亞於柏圭，因為威脅到了柏圭，這就是下場。你認為凹地莊園是閣夭城毀滅的附帶損毀？不是，柏圭市有保護傘這樣的超級計算機，肯定早就知道。”喬調取了監控室內的幾段記錄，時間都是在閣夭城毀滅前的幾天，市政廳的緊急會議將重要人物極其低調地召集到會議室，這些重要會議不能沒有記錄，但又不能讓人發現內容，所有畫麵都被消音。他將所有視頻複製在閃存盤上，盧曦會有辦法恢複。“你會很快離開市政廳嗎？”薇歐拉忽然問。“時間快到了。”“盡快找到宵小，拜托了。”說完，薇歐拉掛了電話。喬發現了一個數據極其龐大的文件，閃存盤的空間無法容納，他立刻打通了盧曦的電話。“怎麼了？”會議已經結束，盧曦走進醫療室對怪石揮了揮手。“我要上傳一個重要文件，時間很緊迫。”他道。“我發一封郵件給你，裏麵有個病毒程序，你點擊一下，程序會找到你要上傳的文件。”盧曦轉身發覺馬蒂爾正站在醫療室門外與堯惠說話，想要進來看一下醫療室，堯惠擋在醫療室前不讓她進來。她道：“你必須馬上離開監控室，現在。”麒麟看到大批特勤局人員進入市政廳內，喬上傳的文件觸發了無聲警報，監控室樓層很快被圍得密不透風。家明緊張地盯著屏幕，道：“他一個人無法對付這麼多人，所有特勤人員的通行證都升級了，還有口頭暗號，喬的通行證很快會露餡。”“病毒程序已經在上傳了，”盧曦盯著屏幕道，聽到外麵馬蒂爾不滿的語氣，堯惠寸步不讓，這時，另有幾個社團的工作人員也圍了上去。馬蒂爾雖隻有一人，氣勢上分毫不差。盧曦轉首看了看家明，他點點頭靠在門上，打開手上的幹擾器。她驚道：“不好，文件正在被篡改！”“保護傘正在插手！”麒麟難以置信地盯著盧曦的屏幕，又看看自己的屏幕，又道：“喬在哪兒？監控室外都是全副武裝的特勤人員”盧曦焦急地看著屏幕，聽到馬蒂爾不耐煩地一掌拍向醫療室的門，誰也不想在推搡中碰倒副市長夫人，這會正中米麥可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