沼澤地附近。誰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宵小聽到有風聲，在一個密閉、伸手不見五指的通道裏，他聞到一絲清新的空氣。樂蒂在泥漿裏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汗濕了內衣，臉上都是汗水，一轉眼又冷得顫抖不止。她道：“你發覺什麼奇怪嗎？”宵小腳不停步，道：“好像有風。”他靜聽遠處細微的聲響，樂蒂堅信喬就在這附近，他覺得很不可信。喬在警局，還有薇歐拉，眼前忽然浮現起她的臉，她看著他時的眼神，充滿厭惡的表情嘴角卻含著隱約的笑意。“她可不會來這送死。”樂蒂冷道。宵小一怔，以為自己說了出來，他覺得腦部的微型炸彈在控製他的所言所想，直到將訓練成一個服從的機械殺手。他沉默不語，加快步子往前走。“你還不知道？”樂蒂驚笑道，語氣尖酸刻薄。“什麼？”宵小不耐煩道。“我在凹地莊園裏的曾經潛入過山頂殿堂，那個酒保指揮著一堆破爛機器人守護的山頂，那個地方什麼都沒有，我以為藏了多值錢的東西，除了破銅廢鐵，隻剩下一堆堆破書，缺頁斷章的廢話。但是，酒保非常極其珍視，他在那個地方待了60年，就為了那些玩意。”樂蒂笑了起來，“哦，我去的那次恰逢凹地理事會召集的盛會，偷了一輛理事會成員的蛋車，我在殿堂裏匆匆翻了一遍，恰好就翻到一本關於天水診所的宗卷，薑醫生在進入診所之前有過家室，至少有個女兒。他妻子娘家姓年，來頭不小的大家族私生女，生下的女兒也是私生女，看來是家族基因。”聽到這裏，宵小已經知道她說的是了，他道：“閣夭、柏圭、節兀，這世界上任何地方，除了權貴精英，都是賤民，你想說的就是這些？”樂蒂不怒反笑，嘲諷道：“哦不，我想說的是，她是薑醫生的女兒，她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弑父，難道是為了拯救贖罪？”宵小沉默不語。“鐸圖為什麼找她去調查無名女屍，這些不是她在搞鬼？”樂蒂咄咄逼人道。“為了把自己搭進去，慘死？”宵小反唇相譏。黑暗中，誰也看不清對方的臉，兩雙眼珠四目相對，氣氛驟然凝固。樂蒂冷冷地哼了一聲，“你袒護她是為了什麼？宵小抿著嘴角，在無望的黑暗中，他仿佛看到了一束光芒，他覺得夜視力已經大不如前，一定是錯覺。忽然，樂蒂停止了追問，道：“那是......月光？”銀色的月光，穿過樹木枝丫，輕輕地灑落進縫隙裏，漏出一束光在水潭上，反映出波動的粼光。“這裏是什麼地方——那是誰？”樂蒂指著水潭邊上一簇灌木叢，走了過去。宵小拿起手上的槍，警惕地聽著四周的動靜。“是喬！”樂蒂小聲地驚道，對著宵小招手。宵小看了看漆黑的天空，銀色的月亮從雲後鑽了出來，銀月亮像把鐮刀，灑落的銀色光，散發著陣陣寒氣，直透脊骨。宵小沒有靠近，站在水潭外，道：“他怎麼樣？”“他撞到了頭，流了很多血。”樂蒂看著他胸前一片血跡，想用水潭裏冰冷的水揩拭傷口止住血。突然，宵小喝止道：“別碰那些水。”樂蒂也意識到自己的莽撞，此處無人之境，明明更靠近沼澤地才對，四周的樹木長得格外茂密，水草漂浮在水潭上，水中傳來噗通聲，還有魚在水中遊來遊去。若在白天，這處地方應該很美，再美的地方，一到三更半夜無人時，便讓人覺得格外陰森詭異。宵小緊握著手上的槍，身上剩下的彈藥或許能支撐一會兒。樂蒂拿槍在手，看著他，道：“這個地方太奇怪了。”“我猜，這離沼澤地近在咫尺。”他道。樂蒂的表情變得古怪而錯愕，茫然道：“這裏就是——”她發覺自己無法在說下去，像被割斷了舌頭，她鉗著自己的喉嚨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直到一口黑血吐了出來。“這是沼澤地邊緣的毒素。”宵小看了一眼，道：“沼澤地很可能不是已知的這樣，它製造足以摧毀整個世界的武器，但同時也在製造化解的解藥。”“薑醫生會製造解藥？”樂蒂拚命從喉嚨裏擠出這幾個字，確定自己還是正常的。躺在地上喬眼角輕輕動了一下，他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不得不這麼做，他和魯伊斯有著同樣的野心，他們需要活著的人尊崇他們，柏圭將會成為他們私有物——”話未說完，宵小大吐一口黑血，擦幹嘴角，道：“我們是無意中發現這個地方，真是巧。”“不是很巧......”躺在地上的喬忽然動了一下，隨即坐起身，臉上是大病初愈的蒼白，看到眼前的兩人，眼中閃過一絲欣慰。他道：“鐸圖率領的部隊隻能製造毀滅，他無法重建柏圭，他自己也很清楚，他在警局四處瘋狂爆破為了尋找地下堡壘的入口，這是柏圭的心髒，一旦毀滅，柏圭也會和節兀、閣夭萬劫不複。薑醫生一定有一支生化部隊進入了市中心，無論是反抗組織或平民，都在生化部隊的目標內。”他試圖站起身，發覺四肢疼痛欲裂，勉強靠在一棵樹前。樂蒂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又看向宵小，似在詢問：你信他麼？宵小沒有作聲，等著喬繼續說下去。“權力爭奪是他們的，但大清洗是對所有人的，無論最後誰贏，都會進行大清洗，肅清。”喬恨聲道，24年前的暴亂，是深深嵌入他血液裏的傷痛。父親的麵目早已模糊，他看不清那個人影的麵目，也許他不曾記得過，即使偷拿母親藏著的照片，他對照片上那個是他父親的男人也沒有半分親情。“誰有勝算？”宵小問的漫不經心，誰都聽出他不是在開玩笑。“誰都有，包括鐸圖。”喬道，“他很快會攻占聯盟小島。”“真有這個地方？”宵小皺眉道，他聽說過，在第七區時他到處查看了一遍什麼也沒發現。“聯盟小島有天然屏障，現在被人揭去了。”喬輕聲道，他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聲音，十分輕微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