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戴兮能感覺到監視器後的眼睛暫時離開了，包括那個房間裏的人都走空了。她的第六感總是很突然地出現，越強烈越準。賀沫麗坐在椅子上，眼神流露出哀苦的神情，隻要涉及到孩子，沒有哪個母親能坐得住。戴兮小聲道：“沒有保護傘的支持，誰也不能貿然打開天啟。”市長夫人沒有抬頭，連眉毛也沒有動一下，隻是出神地看著房間上方了通氣口。戴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道：“喬他們就是從通風管道裏消失的，鐸圖肯定已經在裏麵加了些料。”“他真的這麼恨所有人？”沫麗忍不住問出口，眼神眨也不眨地看著戴兮，她和鐸圖的那些過去，在社交圈裏是公開的秘密。戴兮臉上一熱，盡管這段陳年往事從未被人忘記，當像這麼當麵問出口還是頭一回，她心裏的驚異大過憤怒。她道：“他為了他的妻女。”“他妻女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每次想問我父親、叔叔他們，他們每次都隨便找個故事搪塞我。”有一刻，向來無所畏懼的戴兮避開了沫麗的注視，有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他從死牢消失後，首腦們陷入一片恐慌，他的安保公司掌握太多秘密，可以為世界上任何一個無政府組織工作，製造衝突事件。於是，他的妻兒被監控了，起先是限製行動範圍，24小時受到監視，接著是生物追蹤，直接上傳天眼。他妻子為了孩子，所有苛刻的條件都答應了，但還是有人不放心，認為妻兒會像一樣消失，鐸圖就沒有後顧之憂了。”“到底發生了什麼？”沫麗感到脊上一陣冰寒，她想到了一個。戴兮從她的眼神中立刻解讀了出來，她對著沫麗點點頭，“是的，恩布蕾拉在閣夭城的黑店。”“誰的主意？”戴兮看了眼門口，確定門外無人，監控器就在房間的四角。鐸圖要對她們下手根本不費吹灰之力，他遲遲未動手就是對她們有所求，如果兩人什麼價值都不能證明，處境隻會變得更危險。“到底是誰主意？”沫麗又問了一遍。戴兮那時是市長夫人，肯定知道許多內幕。嫁給米麥可的戴兮比外界認為的要開心，沫麗有時能從兩人的臉上發覺出一種近乎於愛的東西，這讓沫麗感到很驚奇，上流社會對愛情向來嗤之以鼻，簡直是件很討厭的事，隻有在表麵上裝樣子才需要擺設出來。戴兮回過神來，眼神中的傷感轉瞬即逝，她道：“他的妻兒原本能離開這裏，去任何地方躲起來。隻可惜後來發生了一連串意外，他們懷疑是鐸圖在搞鬼，必須把他的妻兒牢牢控製在手上，光監控遠遠不夠。所以......他的妻兒先被帶去了天水診所，男孩留在診所，妻子又被送去閣夭黑店，兩人的基因樣本被留在了實驗室，為日後複製準備。”沫麗深吸了口氣，她無法想象如果發生在她自己身上，她要怎麼麵對這個令人絕望的世界。當那些掌握一切權利和資源的人，要讓人消失，連一點都不會剩下。“是讓你嫁給魯伊斯的人。”沫麗心裏某個地方塌陷了，她知道家族在涉及到利益前景時的心狠手辣，閣夭城毀滅時，那些在凹地莊園聚集了不計其數的親戚們，帶走資源頭也不回地坐上私人飛機。這不是隻發生在沫麗的家族，是所有精英階層都這樣，再美再壯闊的地方，在他們看來也不值得珍惜，推到重來會擁有更好的，人命也是如此。許多家族都很天水診所簽過絕密合同，提供特殊的服務和藥物，為了確保家族的正統和未來，即便跟魔鬼簽訂合同也不會皺眉。“不是你父親，他的權力不小，這件事上還有別人做主。”戴兮補充道。沫麗不想再聽了，她知道是誰，是她的外祖父。那個她隻見過屈指可數次數的老頭，從不出席任何公開場合，也不輕易與家族成員見麵，神秘地生活在某個與世隔絕的地方，以至於很多人以為老頭早就死了，隻剩下軀殼，由保護傘提供模擬機來維持表象。但她知道，即使很多年沒有見過麵，她也非常肯定外祖父還活著，不僅活得很好，外表比普通同齡人年輕得多，保護傘為他提供了人體結構上的支持，身體內部的年輕來自閣夭黑店的幫忙。“沒有知道他在哪兒，我母親也不知道。”沫麗道。戴兮似乎相信了，慢慢地點了點頭，看了一眼門口，道：“他們來了。”話聲剛落，緊閉的房門被人重重砸開，衝進來全副武裝的機器人和指揮官，在她們四周圍成一圈。鐸圖從門外走了進來，表情似笑非笑，道：“你們聊完了，還有些正事要處理。”說時，兩個機器人禁錮住沫麗的胳膊往外走，戴兮一驚：“你們要帶她去哪兒？”鐸圖沒有看她，隻道：“去她該去的地方。”戴兮知道鐸圖有的是辦法在證實她們對話的真實性，但沒想到鐸圖這麼快就要動手。她道：“你殺了，你就少了籌碼。”鐸圖輕蔑地一笑，他盡了最大的耐心回答道：“我手上籌碼太多了，需要拋掉一些。”隨即離開了房間。戴兮看著那些巍然不動的機器人，她知道這些廢鐵會一直待在她麵前，直到她先掀底牌。沫麗感到機器人施加在胳膊上的力度，讓她緊皺著眉頭，她幾乎聽到自己的骨骼在響，卻絲毫動彈不了。她從來不喜歡這些鐵皮人，她父親很喜歡，家裏設置了很多機器人做事，她母親和她一樣對這些東西沒有絲毫好感。發生什麼事了？鐸圖要帶她去哪兒？轉念一想，她又感到有些平靜，那麼多人都死了，不多她一個，隻是孩子們......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