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在沙塵中的一隻手掌動了一下，一個腦袋稍稍抬高了幾分。盧曦抖落頭上的塵土，在一片荒漠的中央，她看不到一個人。她以為自己死了，轉眼看到身上的傷，流著血，疼痛讓她漸漸清醒起來。“喬——”忽然，她看到一個人影晃了晃，“宵小？”那人沒有回答，隻是沉默地前行。她試圖起身追上前去，“等等——”人影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張沒有表情的死人臉。盧曦一時沒想起來那人是誰，踉蹌地又靠近一些，“吳競彙？”飛灰湮滅的吳競彙找了具沒有死透的身體，重新下載數據到程序人身上。那具身體的臉部嚴重毀壞，他找到一具麵部完好的屍體，割下臉皮戴在臉上。盧曦發覺真的是他，往後退開幾步，以她現在的狀況想要逃跑沒有可能，她隨時就會倒在地上，咽下最後一口氣。“你的目的都達到了？”吳競彙問，一雙死人眼盯著她。換做別人早已嚇得毛骨悚然，盧曦控製住了心裏的恐懼感，她有強大的自控能力，在危機時刻保持異常的冷靜。“我的目的？”盧曦反問。“你進入保護傘是為了世界和平？”“哦不，恰恰相反。”吳競彙沉默地盯著她，事到如今，謊言沒什麼意義，連命都不是自己的，沒什麼可隱瞞的。“我知道你加入聯盟，又轉投鐸圖，肯定不是為了世界和平。”盧曦似笑非笑地說，“閣夭黑店沒有滿足，你就親自動手了？”吳競彙沒有回答，他轉身自顧自地又走了起來。“丹寧對你有什麼價值？”他繼續走。“她能說服吳少卿，讓他把身體......哦不，生殖係統甘心情願給你？”突然，他停了腳步，那張掛在頭部的死人臉，眼珠子轉了一下，沒有眼皮的包裹，兩顆眼珠子似隨時都會掉下來。“你知道？”他道。“丹寧不能幫你的，我可以。”盧曦道，注意到他緩慢的停頓，意味著他感興趣。“不需要經過保護傘的資源，天水診所掌握的實驗成果足夠提供技術上的支持。加上丹寧，還要我團隊裏的怪石，足夠了。”吳競彙如石雕般紋絲不動，仿佛他根本沒在聽她說什麼。盧曦看到了幾分希望，同時，她聽到一個聲音正在迅速地靠近，吳少卿的手下。她低聲道：“在成功前，我需要他們每一個人幫忙。”吳競彙死氣沉沉地盯著她，驟然，電光火石之間，血滴飛濺。盧曦寸步未動，之間身上、手上都是血，地上有東西在蠕動，是一個被割喉的男人，他痛苦地發不出任何聲音，麵目扭曲地看著她，想要求救，最後，不再動了。“他是吳少卿的手下。”她喃喃道。“不，他是鐸圖的人。”吳競彙道。“我要找到厲鄲他們幾個。”“他們埋在沙塵下，沒死也差不多了。”盧曦的眼神閃過一絲疑惑，吳競彙立刻警覺到了，“我不會幫他們。”“你是幫你自己，吳少卿的軀體對你意義非凡，我需要他們才能做到。”吳競彙哼了一身，他從破爛的外套裏拿出一個金屬盒。盧曦看了一眼便知道那是什麼，“你有多少？”“足夠他們幾人。”他的眼神盯著盧曦，搖了搖手上的金屬盒，“怎麼，對天水診所的東西有顧慮？”“我不需要。”盧曦冷道。吳競彙冷笑起來，“果然是保護傘的人，對保護傘之外的物質都排斥。”盧曦沒有否認，隻道：“他們來了。”吳競彙遁入霧海深處，轉眼不見。盧曦聽到腳步聲靠近過來，吳少卿的聲音響起：“......已經都死了，還要這些屍體幹嗎？”“我的金屬芯片。”盧曦聽得一驚，這個聲音是烤架？被提前結束服務時間的程序人，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轉念一想，聯盟對島外的情況了若指掌，他們從不希望看到一個安穩和自知的場麵，為了自身勢力的崛起，製造混亂，贏得最大的支持。烤架是顆優秀的“棋子”，在閣夭製造街頭槍擊案，引發恐慌，媒體會追蹤謀殺這條線，將人們不再提起的閣夭黑店再次拖出水麵。“裏麵有什麼？”“數據元，”烤架失望地看了眼兒子，“初代芯片在共生係統中相當於大管家，二代、三代等等需要通過初代芯片搭建一個數據屋，每新創建一個新數據屋，初代芯片的數據就會更新上傳一次，直接輸送到天眼。”“這——這個芯片能做任何事？”吳少卿的聲音變得異常激動。“得到芯片還要有秘鑰，不然就是一個普通芯片，全是無用的信息資料。”吳少卿對初代芯片仍然一知半解，隻能從烤架的態度中得知這是一塊能改變他命運的芯片。“初代芯片類似一個公共數據記錄庫，通過建立不同的信息浮標在各個領域進行全範圍信息收集，上傳到天眼進行處理，信息收集的偏差反饋給初代芯片，再反饋給各個二代、三代芯片。換而言之，初代享有最高等級，以此類推的各代芯片都是搜集、提供者。”烤架說時，已將兒子甩在了身後。吳少卿點著頭，跟著他身後。盧曦聽得清楚分明，烤架的解釋很簡略，而沒有提到各代芯片受時間鏈的限製，在發生病毒感染後通常最安全的處理方式是刪除一整片X代芯片建立的數據庫，信息浮標也會被重置，相關時間段裏的其他芯片都會進行銷毀。烤架急著找初代芯片，莫非他身上植入的是第N代芯片？隻有這個理由才能解釋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也不知等了多久，盧曦確定那兩人已經走遠，沒有找到喬的屍體，他們不會離開太久，她必須趕快行動起來。“你在哪兒？”她小聲道，猛然一條人影從她身後掠過，正是吳競彙。“他們都在沙塵下，被沙塵卷了進去。”他手上不知從哪兒找來的藤條，“得快，以烤架的習慣，他很會回到原地查看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