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盟約(13)(1 / 2)

麻球走過一排落地玻璃屋,屋內種了很多天然有機的奇花異卉,戴著人皮麵具的他忽然發覺他臉上的皮破損了一小塊。他從未這麼不小心過,在穿過擠滿賓客的客房樓外,無人發覺。機器人忙碌而有序地完成老管家的吩咐,與麻球一樣的服務生分別指派給一些特殊的賓客,他當然知道是為什麼。一個什麼都不缺的上流社會,從來不反對由人來服務的生活品質,這是身份、地位的象征。麻球被指派去給客房樓,為老頭子充當貼身隨從,老頭子自己的隨從沒有登島的資格,發生計劃之外的逗留必須有人服侍打點。遠遠地,他看到那排遠離宴會廳的屋子,林科可能就在其中一間,其他的屋子裏也管著人?麻球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隻要能救出林科,他不需要知道別的。休矢走近水塘邊,恰好正麵迎上堯惠。兩人都有些意外,畢竟誰也沒打算單獨麵對對方。麻球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他不相信休矢這樣的人擁有常人的感情,這在休矢那類人看來廉價又不自由,精英社會按照自己的意願將世界打造成符合他們價值觀的模式,當平民以為擁有這樣的自由、權力,實則是可憐的,除了自由,一無所有,還必將承受因自由而付出的代價。止損的代價相當昂貴,精英階層的把戲,平民也要跟著玩,後果可想而知。麻球還在閣夭城為了生存打拚時,已透徹明白。閣夭城毀滅他一點也不痛惜,閣夭不值得被拯救,能推倒重來就可以重新設置。現在看來還是他一廂情願了,世界不值得被拯救,就讓人類繼續自毀。堯惠發覺休矢走來想悄悄退開,兩人眼神撞上的那一刻,她遲疑了一下。休矢沒打算這個時候與她單獨相處,眼下米麥可正代表市政廳在島上,盧曦他們隨時會抵達小島,創始人在島上某個地方,他必須專注他們的一舉一動。“嗨。”休矢打了聲招呼。堯惠甚至這個節骨眼上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對方的誤會,讓人覺得她是爭風吃醋的前女友,這個想法立刻讓她火冒三丈,轉身往客房樓走去。“不打算跟我打個招呼嗎?”休矢脫口而出,堯惠的冷漠讓他感到挫敗。“嗨,拜。”堯惠繼續走,一步不停。休矢歎了口氣,幾步追上,擋住她的去路。看著她眼底冷漠的神色,他道:“我想跟你說幾句話。”“以後再說。”堯惠收斂盡眼底的怒意,神情變得異常冷靜,她一向自製、理智,失控隻會讓對手變得有機可乘。休矢沒有讓開的意思,堯惠看著不遠處通火通明的客房樓,一排機器人送來了冰塊、牡蠣和牛排,以及一箱箱的紅酒和香檳。她嘲諷道:“這裏真是應有盡有。”“你想要什麼?”他忽然問。“自由,平等。”她似笑非笑地說。“柏圭有嗎?”“聯盟給嗎?”堯惠笑了起來。休矢垂著頭看她,他知道她變得具有攻擊性時,是因為感到不安,聯盟小島讓她難以忍受。她是社團的核心人員,帶領搜救小隊奔赴界外營救,人們希望有這樣的人出現,同時又提防這樣的人靠近自己的生活。他似乎能理解她內心的無助,在一個看似風光的背後,是進退兩難的窘境。“我,你要嗎?”他脫口而出。她一怔,以為自己聽錯,推開他,被他一手握住,拉進他的胸前。麻球看著那兩人掙紮了幾下,靠在一起,內心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覺,這是愛?不、不,當然不是,這隻是男女之間的欲擒故縱罷了。他悄悄退了出去,麵具破損之處已經修補完整,他進入客房樓三樓,還沒走到房間門口,門自動打開了。一個臉色很差的老頭子瞪著眼看他,似在確定來者何人,見麻球停在他身前,他重重哼了一聲,道:“我以為還要打鈴催幾次,才有人過來管我死活。”麻球悶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進屋,一進房間他怔住。穿著吊帶絲綢睡衣的女郎踩著細高跟鞋回頭看了他們一眼,指了指桌上的藍色小藥片,臉上掛著甜膩的笑容,道:“還有人來?”“哼。”老頭子沒好氣地轉過腦袋,一雙眼睛氣勢洶洶地打量麻球,最後停留在某個部分,道:“年輕時不錯,就是沒錢,沒地位。”女郎笑吟吟地送上小藥片,溫柔地說:“你年輕時就有錢又有身份地位。”“那還用說!”老頭子不無得意地笑了,語氣緩和了些,看著麻球的眼球依然充滿敵意,道:“我花錢是讓你佇在這兒的?”麻球賠著笑,女郎對他使了使眼色,他打開身後的大箱子,裏麵有一整套工具。老頭子吞下小藥片,眼珠子盯著女郎的軀體,眼饞地眯著眼。麻球感到一陣惡心,他僵硬地拿出工具,女郎很快拿了過去,說:“你站在另一邊,在這個先裝起來,再檢查下。”麻球試過架子的承重,照著女郎說的做。老頭子坐在床沿上,從椅子抽出一片布,說:“你的衣服掉了。”麻球惡心得幾乎想幹嘔,女郎麵色若常地笑了笑,當著兩人的麵換上了布片。老頭子發出滿足的笑聲,嫌鄙地趕著麻球:“好了、好了,搞了半天,笨手笨腳,隻會耽誤時間。”說完,老頭子躺在絲綢被單上,女郎拿著一對毛絨手銬,她對麻球一笑,麻球退到了門口,正待開門出去。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悶哼,他警覺地關上門,回頭一看,老頭子腦袋軟綿綿地垂在一邊,脖子斷了。“你——”麻球驚道。女郎穿上浴袍站在床邊,緩緩道:“你會製作人皮麵具,我們有逃走的希望。”“你怎麼——”“你是為了林科,我是為了活命。”“你到底是誰,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女郎忽然一笑,道:“死在閣夭城的人會被刪除備份檔案,什麼都不剩,你的檔案調去了柏圭,要找你不是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