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曦走下直升機那一刻,首先看到的是個古怪的老頭子,一身黑色的晚禮服,筆直地站著,下巴頦傲慢地抬著,深刻的皺紋在臉上擠出一個職業笑容。她立刻知道他是誰了。“老管家。”她微微一笑,身後是厲鄲。老管家迎著她坐上高爾夫球車,一邊解釋道:“小島上這車最便捷。”盧曦當然知道原因,聯盟小島有許多禁區,為了提防外來者對總部位置的窺視,小島劃出一片可供少量人士登島參觀的區域。在這片區域裏隻能使用高爾夫球車,這車幾乎沒有防禦功能,任何登島想要鬧事的人都會被立即擊斃。“當然。”盧曦對厲鄲點了點頭,老管家對著機器人一揮手,立即抬來兩個擔架。“還有人嗎?”老管家明知故問。“我的兩個朋友,這是丹寧,那是樂蒂,她們受了點傷。”盧曦道,麵對老管家對厲鄲的視而不見,她使了個眼色,讓厲鄲沉住氣。“沒問題,島上有醫療所,能提供最好的醫療救護。”老管家說時臉上帶著某種自豪,意思再說:即便是保護傘也無法提供的醫療救護。盧曦一笑置之,她相信這糟老頭子在島上太久了,久到連他的棺材也一定要小島特別手工製作,否則舍不得死。厲鄲跟著機器人坐上後麵的高爾夫球車,他眼神有些擔心地看了看盧曦,眼下除了他以外,隻有兩個人事不知的病人,萬一.......盧曦上車前,笑著對他說:“一會兒見。”厲鄲沒有在說什麼,點點頭坐上了車。一路上,老管家隻管駕車,盧曦看著海岸的風光,心想這裏是個不錯的度假勝地,隻是不知道那些已經在島上的賓客們,是否有心情欣賞這麼美的海島風光?島上一派熱帶風情,沿途隨處可見的椰樹、棕櫚樹,海上大霧並未影響島上的光影,在暖色調的燈光下,沙灘上的幾個女子看起來充滿陽光,她們對著高爾夫球車熱情地揮著手,手上拿著雞尾酒飲料,頭發、脖子上戴著鮮花和誇張的首飾。要不是盧曦在保護傘工作多年,一定會以為這裏隻是個風景幽美的度假村,身為高級管理層人員,她曾親手參與過多項模擬實驗。模擬實驗追求的目的不同,經過都差不多,在一個現實世界裏打造一個仿真模式,可供現實人參與進來,從而影響到現實生活,甚至取代現實意義。無論實驗有多成功,最終仍然會推倒仿真模式,觀察參與者的反應,各項參數值是設計者的追求目標。她細細查看那些女孩臉上的表情,她們看起來很自然,沒有任何細微的不滿或隱忍,她們似乎真的很享受在這裏的生活。她笑了笑,忽然發覺老管家在觀察她,道:“這裏真棒!”老管家佝僂的肩膀似乎直了直,對小島的誇讚比誇讚他本人更使他感到榮耀,他似乎在回答:這還用說。高爾夫球車穿過客房樓前的小路,徑直開往主廳的方向。盧曦沒有回頭看也知道,厲鄲他們沒有跟在後麵,一旦登島,在這裏發生的任何事都身不由己。喬和吳競彙沒有來,宵小半死不活,商量之後,宵小待在原地。盧曦對這個決定有些惱怒,以宵小的情況這麼耗下去就是等死,吳競彙和喬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默契了,兩人竟然執意要宵小留下,厲鄲異常沉默地什麼也沒說。盧曦感覺到這幾個男人在計劃什麼事,她對自己的團隊很信任,而這幾個與她經曆生死的人,對她心懷戒備。嘿,畢竟是殺手。盧曦暗自冷笑,不自在地扭了下肩膀。老管家察覺到她的情緒,道:“很快就到了。”話聲剛落,高爾夫球車聽到主廳前的噴泉池。老管家下了車,健步如飛地進入主廳,轉了一圈沒看到休矢,正納罕,發覺主廳裏隻有幾個機器人在打掃,道:“其他人呢?”“在客房樓幫忙。”老管家咒罵一聲,這幫外來者各個都是老爺太太,折騰了一晚上還在繼續鬧騰,宴會結束了,派對又開始了。一群年輕的賓客把香檳倒入客房樓前的水池,讓機器人把所有能的冰塊都搬去,無限量地暢飲香檳噴泉,剩下的冰塊用來冰鎮牡蠣,像瘋了一樣在狂歡。他早就彙報給總部,這群人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行李箱帶著一堆藥物、煙草,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抽著煙,煙霧彌漫比海上大霧更嚴重。身為紀律、秩序的追崇者,老管家感到難以忍受,他恨不得像消毒一樣把這些人一個個揩拭幹淨。盧曦很滿意這糟老頭子被惹毛了,他現在像個刺蝟一樣,恨不得見人就紮。他轉身看到盧曦在他後麵走進主廳,眼神中尚未收斂盡的怒意,嘴角擠著僵硬的職業笑容,說:“我去請主人,盧主管請坐。”盧曦也不客氣,找了個最柔軟的皮沙發,手掌在沙發上隨便一摸,抽出件女式內衣。她佯裝尷尬地想要塞回去,老管家立刻上前,指揮機器人:“這裏沒有打掃幹淨。”轉身抱歉地對盧曦說:“讓盧主管見笑了。”他堅持稱呼盧曦“盧主管”,表示在身份、地位上,他為她的服務是不同的,她是受到他的肯定的。盧曦裝作沒看見,臉上依然表情尷尬地站起又坐下,換了張單人沙發坐下前,仔細地看了一下。老管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不知道她是否是故意,但即便是真的他也無可奈何,任誰都會介意。老管家待她坐定,沒再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賠著笑而去。盧曦獨自坐在主廳的會客室裏,想著還有哪些人也在小島上。機器人打掃完很快離去,再回來時,多了一個年輕人。盧曦抬頭一看,來人正是休矢,老管家在主廳外忙碌,麵對胃口如饕餮的客房樓住客,他變得暴躁又無奈,瞪著眼珠子清點源源不斷送去客房樓的物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