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區域。宵小感覺四肢無力，走進迷霧森林的沼澤地，四周傳來蟲鳴聲，野獸嘶吼的回聲。“啪”地一聲，他聽到腳步聲在靠近，他飛快爬上樹，站在樹幹上，俯視地上情形。隻見一個女子的身影閃入林中，蹲在溪邊看自己的倒影，突然驚叫起來，聲音充滿恐懼聲，快瘋了似的不停止。他轉過身來，確鑿那人是樂蒂，她怎麼也在這裏？他心想，難道他們都被回收上傳數據給天眼了？保護傘可不會浪費可以再利用的資源。樂蒂扯著手腕上的表帶，扯了幾次沒扯下來，驚恐地往身後的方向看了看，發覺沒有人繼續扯著表帶。這時，在溪流的另一頭一個男子停了下來，宵小一眼看出對方是職業軍人，身上的傷疤、訓練有素的步調，難道樂蒂是在躲他？終於，樂蒂扯下了手腕上的表帶，手腕一片血肉模糊，仔細一看，骨肉分離，血不斷地從傷口處流下來。她渾然不覺地扔了表帶轉身逃跑，那男子站在溪流另一邊沉默地看著她，那姿態仿佛在說沒有人能從他手上逃走。宵小不禁懷疑，樂蒂是在閣夭城黑店做事的人，有什麼能嚇到她？這時，他感到心煩意亂，似有什麼東西正在靠近，他環顧周圍沒發覺另外有人靠近，心裏卻越來越煩躁。樂蒂奔入森林，一轉眼又尖叫著跑回來，雙手沾滿血，恐怖至極，她無法停止尖叫，瘋狂地宣泄內心的恐懼。“我們該談一談。”一個聲音驟然出現在宵小耳邊，他手上的刀快如閃電，卻什麼都戳到，撲空。“有種別躲著。”宵小啐了口吐沫，盯著聲音處。那聲音來自他的上空，他似乎聽到過，一時想不起來。“怎麼，不記得我了？”那人問。宵小想起了一個人，卻怎麼也想不起對方的名字。那人笑了起來，道：“我差點忘了，你的大腦被破壞了，修複藥劑無法修複大腦的記憶，你丟失的記憶無法上傳，無法下載，隻能格式化了——”“放屁！我不是程序人！”“你這麼肯定？”宵小當然無法肯定，他無法接受自己早就不存在了，他所擁有的記憶都是設定，他這是保護傘的某項產品......“你是——”宵小皺著眉頭，使勁撥開大腦深處的記憶鏈，他聽到過這個聲音，不止一次聽到過，“鐸圖？”“哈哈！”鐸圖大笑，“你終於想起我是誰了，真是難得啊！”宵小哼了一聲，嘲諷道：“你給魯伊斯幹掉了，竟然會躲在時間空置區裏，怎麼，等著盧曦救你？”“泥菩薩過河，她能救得了自己嗎？”宵小沉默地看著溪流，溪邊的男子緩緩地走到樂蒂倒下的地方，他似乎在考慮下一步怎麼做。宵小道：“你在時間空置區裏躲過了死刑，原來還有個幫手。”“他是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鐸圖的聲音變得有些哀傷，想到那次失敗的行動，他們拚死殺出一條血路等著他回去救他們，而他能做的隻是打開時間空置區，讓他們像孤魂野鬼在虛擬世界裏遊蕩，沒有義肢，沒有載體，隻是一連串數據模擬。他狠狠道：“你現在也是，隻能待在時間空置區遊蕩，沒有義肢或載體，天眼會盯著你不放，你敢輕舉妄動，天眼會立刻調動一切資源摧毀你。”宵小沒有被嚇到，他不是怕死，他是不想待在這個該死的地方聽這個老混蛋廢話。他譏諷道：“待在這個鬼地方看到你，比死艱難太多了，難怪你的兄弟們能跟你出生入死了。”鐸圖沉默了一會兒，發現宵小在有意惹毛自己，他笑了笑，“你放心，這裏沒有誰要殺了誰才罷休，時間空置區在概念上是永生的，不斷的重複再重複。無論我殺了你多少遍，你還是會回來這裏。”宵小沒心情跟他扯淡，他猜測樂蒂變成這樣是這老混蛋殺雞儆猴，他了解宵小這樣的人，殺手的死亡是驚愕的篇章，殺手們至高的榮譽和歸屬，鐸圖當然不會成全他。“說吧，到底是什麼事？”宵小冷冷地睃了眼那聲音的方向，道：“你你媽的才不會閑出屁來跟我這兒耗時間，我可不會看上你。”鐸圖笑了兩聲，沒有半分笑意，道：“不止你，還有喬。”“我記得吳競彙那老家夥救回他了，你晚了一步。”宵小滿不在乎地說。“哦，不晚，他知道這件事，會有興趣參與的。”宵小心下一動，這老混蛋在搞什麼鬼，反問：“要殺魯伊斯不用兩個人。”“他可不能死，”鐸圖陰沉道，“有他在的一天，節兀、柏圭、聯盟群島，尤其海立雲垂才有合並的一天。”“閣夭城，凹地莊園呢？”“那是保護傘設定的影子區域，隻要收回那三個地方，別的不用擔心。”宵小試著打量鐸圖，他的全息投影在瀑布前，水珠不斷衝刷他的臉，他也似受到影響地擦一下眼睛。宵小道：“打開天窗說亮話，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我想建立一個家園，所有人可以生活在那裏，不用再被驅趕，背井離鄉尋找新的家園，沒有階級，精英不能掌控、壟斷所有的資源，沒有人會再為了生存做違背良心的事。”鐸圖緩緩道。宵小不相信，卻說不出質疑的話，這樣的地方存在嗎？他冷笑，道：“你說完了？”“你不信？”“在殺了這麼人以後，現在告訴我說要建立一個和平友好之城，讓所有人都生活在那裏。你覺得我是因為善良、單純生存下來的嗎？”鐸圖歎了口氣，道：“你是殺手，你太年輕，你能明白為了未來而犧牲嗎？”“不能，”宵小幹脆地搖頭，“我不能相信你是這樣的人。”“誰是這樣的人？”“聶堯惠，”宵小坦白道，“我不相信她，但她會不顧一切完成她設定的目標，她是這樣的人。”“到頭來，你還是相信社團的人。”鐸圖冷笑道。“不，這不是信任，”宵小搖頭道，“她有使命感，如果一個人生下來就會專注地去做一件事，那麼聶堯惠的使命就是去做利他主義的事。你不是這種人，你掠奪者，牽扯到利益上的事你隻會考慮自己，這是你的天性，我也是。”鐸圖沒有否認，他似乎默認了宵小所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