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惠站在主樓外的庭院裏好一會兒了，望了一眼休矢離去的方向。老管家像是裝了雷達，每時每刻都能找到他要找的人，他派機器人來催促休矢進入會議廳，休矢抱著她沒有放開，又派了兩個機器人拿了份文件，休矢瞄了一眼，依然沒有動。最終，老管家親自跑來，恭敬地等在庭院的台階下，道：“人都到齊了，不能再等了。”休矢湊過臉頰在她耳邊落下一個親吻，她沒有躲開，低垂著頭。他低聲道：“我很快回來，你先回客房樓，好嗎？”她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休矢想抱她一下，身後老管家的催促聲又傳了來：“他們在等您。”堯惠輕輕地推了他一下，說：“快去。”休矢點點頭，隨著老管家穿過庭院的石子路，漸漸不見了。堯惠坐在庭院裏的椅子上，機器人很快端來了點心，奇怪的是竟然都是她平時喜歡吃的甜點和飲料，她經常忙著暈頭轉向顧不上吃飯，辦公桌的櫃子常年備著食物，有時過期很久才想起來吃。她拿著一小塊甜糕，還有些微熱，是新鮮出爐的。聯盟小島能收集到的信息非常驚人，她拿著點心發怔，想不起來有多久沒有進食，明明感到饑餓，卻沒有食欲。難道因為她為社團工作，媒體在提到社團的工作喜歡提一下她的名字，所以聯盟知道她的這些生活小細節不足為奇？她沒那麼容易安慰自己，聯盟能做到這些事，怎麼會不知道她的工作計劃和下一步打算呢？她不是因為僥幸走到今天。機器人放下豐盛的食物後又徑直去忙了，她獨自坐在庭院裏享受寂寞，不遠處燈火輝煌，影影重重，什麼都看不清，大霧、濕氣更重，陽光不見了。島上的時間令人愈發顛三倒四，她想不起來今天的日期，早在這些一團糟的事發生起，時間變得不再讓人有概念，她在漫無目的的旅程中尋找出口。“嗨——”一個聲音從她左側傳來，堯惠抬頭一看，對方是個身著休閑服的女子，身後跟著一個男子，兩人看起來不像情侶。男子身著服務生的禮服，表情木然。“嗨。”堯惠禮節性地回了一聲。那女子立刻笑著坐到離她最近的椅子上，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裏太無聊了。”“派對不是還沒結束嗎？”堯惠瞥了眼男服務生，他像尊雕像般站著，也不見他手上端著盤子，也沒問她們需要什麼。“不用理他，”那女子笑著打了個響指，“這裏到處都是機器人，難得逮到一個大活人，我真想念柏圭的夜晚，所有你能想到的都有。”堯惠沒有接話，兩人誰也沒有自我介紹，仿佛是一種默契，在這個小島遇見的人要麼早已熟知，要麼不必過問。女子在桌上翻檢了一遍，找了罐飲料喝了起來，長長地舒了口氣，道：“還冰的，不算太難喝。島上除了海鮮勉強過得去，此外都讓人難以——”“你也是來參加談判的？”堯惠不打算再聽她胡扯，這對男女讓她心神不寧。女子沉默地喝完了一罐飲料，瞅了一眼身旁的服務生，他點了點頭。女子便道：“你有辦法離開嗎？”堯惠驚疑地注視兩人，眼神從女子冷漠的臉上轉向服務生，她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他，她的記性很好，特殊的人從來不會記錯。她對著服務生道：“我們見過嗎？”“當然，在聚會上，我負責倒酒。”服務生道。堯惠對他的聲音很陌生，他的一言一行總讓想到某個人，漸漸地，她心裏猜到了一個答案。服務生眼神盯著她，那一刻，兩人想到了同一件事。“現在就走嗎？”堯惠問，如果真的是她猜測的那樣，這兩人一定別有目的。“需要你的幫忙。”女子搶先道。“還要找到我的一個朋友。”服務生道。堯惠證實了心中的想法，眼神眨也不眨地看著那服務生，道：“麻球，林科受了重傷。”那一刻，被稱作麻球的服務生顫抖了一下，女子一看情形，放棄了掩飾，道：“你有辦法靠近林科？”堯惠疑惑地看著她，道：“你身上有股消毒水的味道，你見過林科？”“算是吧，”女子冷冷一笑，沒去看麻球的臉，“我叫麥秸，幸會啊，聶組長。”“你們登上小島，是為了林科？”堯惠懷疑道。麥秸搖搖頭，一指麻球道：“他是，我不是。”“你為了什麼？”堯惠問。麥秸沒有回答。麻球拿起桌子上一把削水果的刀，鋒利無比。堯惠看出兩人並不信任對方，暫時的合作隻為了共同的目標。麻球對人沒有信任感，麥秸不說，他手上的刀便會刺下去，他無法相信這個女人，尤其還是閣夭城黑店的人。“哈，你們這是在逼我嗎？”麥秸忽然轉向麻球，恨道：“別忘了，是我告訴你林科在哪兒。”麻球不為所動，道：“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你是為了凹地的倉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目的！”麥秸咬牙切齒地瞪著眼，刀刃在他手上發出森森的冷光。堯惠頓時心裏升起一股寒意，她知道麻球會當著她的麵殺了麥秸，林科的名字每一次被提起，他的眼神便多了一分陰鬱、哀傷，為了所愛的人，他會做任何事。“凹地的倉庫據說有聯盟保管著，裏麵可不光是金錢物質，還有市政廳覬覦已久的新式武器。我發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沒人知道究竟是什麼，是能用來對付保護傘的超級武器。米麥可在任時這件事一直被壓著，那時柏圭與閣夭、聯盟的關係還未惡化，凹地被毀後，證實了當時的一個預言：柏圭是巨獸，吞噬一切。魯伊斯出任市長後，更加證實了這個預言。”“預言？”堯惠疑問。“是的，模擬數據的驗算結果。”麥秸冷笑，眼神中充滿冷酷，道：“你是社團的人，忙著拯救世界，竟然不知道？”“我以為這隻是個笑話，人的行為並不能精準預測，有太多隨機性。”堯惠道。“哼，變量都是可控的，否則怎會一步步吞噬掉節兀、海立雲垂......”麥秸細細地打量堯惠臉上的表情，道：“你舍不得剛才那個小子？”“你和休矢，是一起的？”麻球聲音中透著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