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水一戰(6)(1 / 2)

聯盟小島,海岸附近。丹寧被衝上岸時差點一頭撞上礁石,來自身體巨大的痛苦讓她暫時忘了身處何地。有那麼一會兒,她以為自己還是那個要趕著去急症室值班的小醫生,護士站前擠滿了急症病人和家屬,深夜的急症室通火通明,急救車接連送了幾個重傷病人,還有更多的急救病人在路上。外島中心醫院是柏圭海岸最好的醫院,市民們的第一選擇。醫院從一幢大樓擴建到整片海岸區域,附近的居民們都搬走了。一部分收入充裕的居民們在搬走後又以高價買下來醫院附近的公寓樓,外島的學區房價格連年翻倍。丹寧曾夢想過在外島中心醫院附近買一間房子,吳競彙送給她的房子賣掉,好過總是空置著,又沒有租出去。她從來很務實,一個人在柏圭這樣的地方打拚,越早認清現實對她越有幫助。“噗”她從白日夢中驚醒,吐出口中一隻小蟹,鹹得發苦的海水讓她終於清醒了過來。她羨慕那些生在柏圭無憂無慮家庭的孩子,他們走著一條平坦無波瀾的路,在往上的路漸漸被封死的時候,努力,加倍的努力是騙傻子的宣傳口號。她知道她會一直在急診室沒日沒夜地輪班,無法參與重要的手術,對一個人才濟濟的醫院而言,她是個可有可無的小醫生,履曆上稍微亮眼的一點地方是她曾在天水診所實習。喬!她仿佛看到喬從海的那邊走來,仔細一看,哪裏有人,全是她的幻覺。抓著她肩膀的無人機已墜毀,她看到一些碎片被衝上海岸。這裏到底是哪兒,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會兒在搜島吧。她扶著一塊岩石緩緩地站起身,身上的傷口被海水浸泡過後又紅又腫,火辣辣地疼,她的嘴唇幹裂,沒走出幾步,劇烈的咳嗽讓她感到窒息。她跌跌撞撞爬上岸,身上又多幾處傷口,衣服上滲透出片片血跡,她靠著岩石,閉上眼聽著海浪的聲音。也許她逃過了跳崖摔死,接下來會在這裏曬成人幹,或者渴死。這場顛覆所有人生活的暴亂難以結束,她了解魯伊斯這樣的人,他來自混亂的過去,對精英掌權者而言混亂是重新獲得主動權的好機會。聯盟與市政廳的談判不會有緩和的結果,鐸圖與魯伊斯在柏圭對峙是局勢需要魯伊斯做出消極反應,他不能在各方立場不明的前提上率先挑起戰爭。人在精疲力竭之時,往往大腦不肯停止下來,念頭一個個閃現,卻無法抓住一個。丹寧感到身體越來越輕,如走在鋪滿棉花的地毯上,被一個又一個浪頭撲過來,她倒入海水中,海水瞬間淹沒她的口鼻,求生意識使她一次次爬回岸邊,抱住可以抱住的岩石,還要提防隨時撲上來的海浪將她拖回大海。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身上的皮膚發紅,疼痛難忍,嚴重的脫水、暴曬,以及被水母蟄傷,她知道自己的情況很不樂觀。漸漸地,她感到海水消退了,腳下的棉花柔軟得在邀請她躺下休息。休息,有著巨大的誘惑力,她覺得這個主意還不錯,她就休息一會兒。誰在說話?她聽到人聲吵雜,不知在爭論什麼。空中拋來一件物體,她下意識地躲開了一下,濺起一片水花。誰亂扔東西,差點砸中她腦袋。她不斷想著一個人,喬呢?他在哪裏?“——丹寧!”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那個差點砸中她的是拽她上岸的藤蔓,她不禁喊道:“喬——”一個男子的身影出現在她麵前,她正欲抱住對方,看到了那人的臉,一張毫無生氣的男人臉,像套著一張人皮,轉動的眼珠子說明他是活的。“麻球?”她疑惑道。“找到你了,快上來。”麻球將藤蔓纏住她軀體,盡量避開她身上的傷口。岸上的兩個人爭吵了一番,終於開始拉動藤蔓。珍珍在確定漂浮在海上的人是丹寧後,恨不得一腳將她重新踢回去,她看起來在海裏待的很好,不必上岸了。薇歐拉盯著她,催促道:“你要是不想被一塊抓住,手腳最好快點。”要不是為了多條出路,琴珍珍怎麼可能和他們這群人摻和在一塊。她巴不得丹寧死在海裏,摔死在懸崖上。可她需要麻球的幫忙,薇歐拉對聯盟很有用,她需要利用一下,最關鍵的是林科,她必須從林科口中問出凹地倉庫的位置。丹寧?哈!珍珍可從沒想過要去救她,她早就該隨著凹地一起飛灰湮滅,一了百了。當聽到昏迷中的丹寧不斷重複“喬”的名字,珍珍心中更是燃起了無名火,仿佛又回到了閣夭,凹地莊園,所有該死的回憶又回來了!“你需要她的幫忙。”薇歐拉對著珍珍道,眼神盯著她臉上的表情。薇歐拉知道她在打什麼主意。“幫什麼忙?”珍珍冷笑道。“喬為了她會攻入聯盟小島,”麻球忽然道,他見過喬和丹寧看著彼此時的眼神,若遇上生命中的愛人,大概便是如此。珍珍嫌惡得做了個嘔吐的表情,非但不會讓她產生任何愧疚,隻會加深她對丹寧的反感。她帶著恨意道:“她隻是個賤人、婊子,喬是個雜種,真是天生一對。”“夠了!”薇歐拉怒道。珍珍咬著嘴唇,鬆開手上的藤蔓。丹寧的身體漂了出去,麻球一把抓住,重新拽回岸邊。“你們救了她,要不了多久就知道她會怎麼回報你們。”珍珍狠狠道。麻球想了想沒有反駁,他在凹地便熟知琴珍珍的為人,她有時會偷偷溜進俱樂部,在一堆渴望留在凹地的男子中醉生夢死。琴家的聚會俱樂部人員難以進入,但不妨礙她與俱樂部裏的人廝混,吳少卿與人爭風吃醋打鬥起來,是她最開心的時候。她熱衷獲得受人矚目的滿足感,她享受被人爭奪的快樂,她是琴奇優的女兒,錦衣玉食的富家千金,內心孤獨得無可救藥。她越是恨丹寧,隻因她清楚除了自己的身份,沒有人喜歡、在乎她,連她的丈夫吳競彙也不在乎她,她的父親隻把她當做一顆棋子。對丹寧,珍珍充滿了輕蔑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