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惠果然如莫雷預料的那樣,在房間內點起了火,火勢從通風口彌漫出去,煙霧警報驟響,連他都能隱約聽到鈴聲。堯惠帶上他留下的迷你植入式耳麥,信號交換由盤旋在空中的機械海鷗傳輸,形成內部信號網,不僅成功避開天眼監控,更能避免小島周圍的檢測巡行。機械海鷗是半成品,從幼鳥開始喂食一種特殊的食材,海鷗的排泄物圍繞島嶼拉的到處都是。不太招人喜歡的海鷗很少有人會留意它們留下的特殊“禮物”中的可疑物質,液體信號網便是在這種情況緩慢搭建而成。莫雷知道近年來一向摒絕與外界有聯係的殺手組織正在構築自己的據點,海、陸遍布殺手的身影,但殺手隻有執行任務的義務,此外沒有服從的責任。莫雷接受到組織內部發送的召喚,已經偷摸上了小島,他對盤踞在外海的聯盟小島心馳向往,柏圭與界外的局勢日益緊張,他本打算執行完任務搭載船隻離岸一段時間。一上了小島,他從神經網絡上斷斷續續得知的消息來看,一場混戰難以避免。這個時候非但沒有可以搭載的船隻帶他離開,他反而被困在了小島上。老管家對可能暴露小島位置的措施從未放心過,他對所有服務人員進行過翻天覆地的檢查。莫雷在柏圭蟄伏有個很好的身份,超級餐廳的領班,這是柏圭為數不多的幾家全年無休高級餐廳。老管家在考驗他後,認可了他掌控廚房的職能,每個登上小島的人起碼一個人抵四個人用,莫雷需要負責所有服務生的工作範圍,廚房食材,以及會議廳的布置和每日餐飲的供應。在小島上的這些日子,他弄清了很多流傳已久的事,鐸圖妻兒的遭遇一度被認為沒有死,當時負責死亡鑒定報告的人做個手腳,把兩人的遺體帶入天水診所。薑醫生的筆記裏記錄過兩具不知姓名的遺體,根據時間推斷很可能是鐸圖的妻兒,無人可以證實當時天水診所的最高機密。莫雷懷疑保護傘可能早就知道,之所以沒有聲張,創始人會不會參與其中?他隨即打消了念頭,創始人這麼多年來極力避免保護傘陷入權力爭端,一旦有人利用兩具遺體大做文章,保護傘立刻會成為眾矢之的。外界對保護傘的態度很曖昧,即恨得咬牙切齒,又必須最大程度地需要。當保護傘能提供更多的“方便”,受益方便可站在人上人的位置,窺視未來。而當保護傘隻為某一方提供“方便”,這將引發戰爭。莫雷在水下遊了大約一個小時,漸漸感到體力不支,他對能找到林科下落開始動搖,就這麼死了太不值得。他設想過自己的死亡,至少也是在某個熱帶島嶼,周圍都是比基尼女郎和烈酒,這裏除了剛才那件紅裙和骨頭,隻有黑暗,燈光的能見度越來越低。他在水深處,竟然感到了一絲孤單。心想紅裙的主人也是如此吧,她決絕地死在小島上,屍體在水中被食腐的魚、蝦蠶食,無論過了多久,遺骸被海底的水草牽扯住,再也無法脫身。又不知遊了多久,他感到筋疲力竭,如果就這麼放棄,他會死在這裏。他沒有足夠的體力返回,隻能繼續往前遊。莫雷苦笑這次計算失敗,四周一片黑暗,仿佛在一個隔絕的密封裝置裏,他開始懷疑老管家早就對他起了疑心,故意引他進入水牢,讓他以一種難以想象的痛苦死去。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點亮光,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在體力快要透支時,人最容易產生幻覺,從而興奮過度去尋找,結果死路一條。他循著亮光逐漸靠近,他發現關了頭上的燈還能看清自己的雙手,這不是幻覺,他看到了洞口,他找到出路了!“噗”地一聲,他從水中躍出水麵,拿開氧氣麵罩大口大口地吸了口氣,這簡直像死過一次後又活了過來。他爬上岸,癱倒在草地上大喘氣,他累得不想挪動一下,保持著一個很不舒服的姿勢,直到他能緩緩坐起身。這裏是一片水草與樹木蔥鬱的樹林,溪流從林後的穿過,他聽到有瀑布的聲音,一時找不到瀑布確切的方位。奇怪,明明就在耳邊,怎麼就是找不到?啊!這是聯盟小島,這麼容易讓人得逞,小島早就被擊毀了。他一躍而起至樹上,轉換了幾個角度俯視周遭,這片林子被山阻斷,隻能從水下走。在小島上,有一種密封的圓形車,他聽人說起過那個叫蛋車,不僅能在空中行駛,在水下也暢通無阻。小島上的人可以隨時使用高爾夫球車,但即使老管家要使用蛋車也要進行申請,由總部決定是否同意。蛋車是種比較特殊的交通工具,它本身無法行走長線,但在短途中能避開監控。凹地莊園裏隨處可見居民們駕著蛋車飛去附近山林,自從凹地被毀後,聯盟總部下達了極為嚴格的蛋車使用條令。突然,他注意到溪水上飄著一簇頭發,很短。他立刻跳下樹枝,向溪流奔去。小島上沒有船隻、蛋車,想要離開根本不可能,關押林科的水牢無人看守也很有可能。加上小島上可供使用的蛋車極其有限,老管家以升級為由,拒絕了一堆想要遊覽海底的賓客。溪水邊冒出一條胳膊,接著又是一條大腿,小腿帶起一連串水花。莫雷大喜,林科還活著!林科被鏈條鎖在溪底,剛夠冒出一部分口鼻,為了換氣呼吸,他隻能忍受鏈條上尖利的部分不斷戳著他的身體,胸腹被撕開了幾道口子,照這情形,再過半天他的胸腹便會留下一道大口子,血肉在溪水的衝洗下傷口不斷撕扯,直到內髒露出來。“別過來!”林科使勁抬起嘴說,立刻被湍急的溪流嗆了一口水,他咳了幾聲,繼續道:“有監控——”溪水又沒過了他口鼻,他不得不躺入水下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