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雷迅速在溪水周圍搜索了一遍,果然發現一個微型發射器的信號。謹慎起見,他又仔細地勘察了一遍地勢和地上的痕跡。確定這裏除了個林科以外,他唯一遊到這裏的人。“信號......中斷.......”林科艱難地又沉入水底,莫雷指了指身上的裝置,他帶了足夠的裝備,為了避開微型發射器的檢測範圍,他將呼吸機和機械螢光蟲扔進稍遠一些的溪水中,對林科做了個“耐心”的手勢。莫雷在花園裏抓了幾枚螢光蟲進行改裝,螢光蟲的設計很有天水診所一貫的風格,小巧、隨機應變、低耗材,一款看似無用的機械小蟲子能避開檢測信號,呼吸機在水中與水花相融,螢光蟲幾乎難以分辨,在水下緩緩移到林科頭部,他轉過頭,咬住呼吸管沉入水中。螢光蟲立即分散開來,在鏈條處圍成一圈,一亮,鐵鏈斷了。林科感覺手腕、腳腕處一陣燒灼,他沉在水下,睜著眼睛看見隻露出半個腦袋的莫雷。他正對打手勢:我需要你表演一段不同的表情騙過發射器。林科照做,齜牙咧嘴地表演被嗆得痛苦萬分的表情,老家夥喜歡看人受到懲罰,如果被懲罰者不夠痛苦,老家夥就會加重懲罰。莫雷將錄好的視頻重新剪輯,微型發射器內緩存的畫麵與重新剪輯連成一段以假亂真的畫麵。如果直接調取緩存重複,監控室裏的機器人很快就會發覺不對,隻有這樣能多爭取一點就是至關重要的。林科在水上睜大眼睛,看著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莫雷,他衝水底一躍而起,扔了呼吸機大聲喘著氣,道:“天呐,你是誰?”“我以為我們已經達成協議了!”莫雷笑道。林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心裏非常清楚能進入這個地方的人非同尋常,如果是老管家派來的人,隻剩下殺手組織的人。留給林科的選擇非常有限,他更加清楚一旦他拒絕對方的要求,他死的遠比剛才痛苦十倍。“你也是為了節兀的倉庫而來的?”林科直白道。莫雷點了點頭,像在述說一件非常普通的小事般,道:“你一個人要一整個倉庫,太浪費了。”“我怎麼知道你不會在知道以後殺了我?”“嗯,”莫雷又點點頭,“你無法知道。我可以現在殺了你,也可以把你掛在樹上變成臘肉。你選吧。”林科臉色比在水底時更蒼白,眼前這個男子讓他想起一個人,一個看起來溫柔而帥氣的男人,他見過一次,那是很遙遠的記憶。他不由道:“你.......認識宵小?”“聽說過。”莫雷變得有些不耐煩,他不是來回答這些該死的問題,他必須馬上離開。他上前退了林科一把,道:“我沒時間跟你蘑菇,快決定。”林科被他推得差點撲倒在地上,跌跌撞撞地走在他前麵,道:“我不想死——我死過一次,那太可怕了。”莫雷知道他說的是凹地大爆炸那件事,道:“你不用擔心,非精英階層總是遲鈍於危機發生時,你有再高超的信息入侵技術,這些技術也是他們玩剩下的。”“你為他們工作?”“我為自己工作,世界砸成個什麼稀巴爛跟我無關。”“你果然是宵小的同行。”莫雷皺了皺眉頭,他很不喜歡這人一直在他麵前提起宵小,但聽上去林科與宵小有些過節。他譏嘲道:“宵小是你的朋友?”林科意外地沉默起來,莫雷想到了什麼,道:“他沒看上你?”林科低著頭,步伐加快了一些。莫雷繼續道:“麻球為了你,煞費苦心。要不,萬一你死了,我告訴他這件事,他就可以不用傷心了。”回到莫雷遊過來的水路,林科對水產生了巨大陰影,驚恐地說:“我做不到,我不是你!”莫雷充耳不聞,將背包內另一套氧氣麵罩扔給他,道:“需要我幫忙?”“我告訴你節兀倉庫的位置,讓我留在這裏等死!”林科萬念俱灰地說。“你想死不難,告訴我倉庫的位置我會親自動手,我可不想給他們留下機會。”林科絕望地看著這個人,仿佛他就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惡魔,莫雷英俊的外表之下無心、無情,他笑嘻嘻地說著最殘酷的話,自然得如同吃飯、睡覺。“你一個人擁有節兀的整個倉庫,有什麼用?”林科喃喃道,他沒指望莫雷會回答。“擁有是一種權力,隻有完全的權力才能選擇是否需要擁有。要是連最起碼的底牌也沒有,肯定慘敗。你生活在閣夭貧民窟,不懂嗎?”最後一句話,莫雷提高了音調,像是在質問林科的智商,怎麼能蠢到這一步。“不,你誤會我了。”林科臉上忽然變得十分平靜,道:“你一個人要怎麼使用整個倉庫的裝備,你得有計劃,不然這些東西會讓你引火上身。殺手組織存在遠遠早於柏圭、節兀、海立雲垂這些城鎮的誕生,就是因為遵守殺手信條,收人錢財,替人善後。幹預派係之鬥,沒有好下場,這不是你個人。”莫雷緩緩地點了點頭,像是認可了他說的話,道:“你還是要從這條水路遊出去,要麼現在就告訴我倉庫的位置,要不我殺了你,一了百了。”林科看著如深淵的水路,他大概知道這段水路的距離,像莫雷這樣體格的人也幾乎喪命水底,他對水的恐懼會讓他遊出幾十米的距離便窒息而死。莫雷看出了他內心的恐懼,同情地歎了口氣,道:“這段水路不長,你跟著我別耍詭計,這條水路通往懸崖邊,中段水路可能會有些顛簸。”“顛簸?”“水流有些急,”莫雷眨了眨眼,道:“隻是有一點兒急。”林科當然不會相信莫雷說的任何一個字,見他戴上氧氣麵罩潛入水中,回頭道:“你大可在這裏幹等著,老家夥見你能掙脫鏈條,一定會給你更大的驚喜。”林科咬咬牙,跳入水中。水底下,莫雷遊在前引路,他盡量控製心中的窒息感,打開頭上燈並未他好過一些,他對無盡的深海恐懼之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