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圭,賦鑫官邸。琴奇優在坐下沙發半小時內,心裏始終感到惴惴不安,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賀夫人悠遊自在地在客廳與廚房之間走動,一會兒去吩咐傭人送點心和茶,對茶具細致、講究,仿佛一個正在準備宴會的女主人。賦鑫官邸裏的主人不在,身為魯伊斯丈母娘的賀夫人儼然女主人自居,一邊要邀琴奇優共進晚餐,另一半又問他:“還有兩個朋友要來,一起見個麵。”琴奇優不知她在打什麼主意,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很難對付,她是賀家的女主人,身份、地位高貴而低調。擅長營造氣氛、交際的賀夫人極少出現公開活動,媒體、公眾隻知市長夫人身份尊貴,賀家與魯伊斯的家族是世交,極少出現雙方家族成員一同的情況。他揣測著賀夫人被軟禁在府邸,對聯盟小島上的事卻了如指掌。這時,賀夫人輕點玻璃牆,一塊透明的玻璃從書桌上升起。琴奇優知道這是連接內網的監控設備,想不透她怎麼會在他麵前啟動設備。“再等等,很快就有一場好戲。”賀夫人話聲剛落,管家走到她身旁低聲說了幾句,她對著琴奇優微微一笑,道:“正好趕上。”一轉眼,隻見管家向花亭的側門走了過去。琴奇優更是匪夷所思,這個時候怎麼會有客人來訪?他可是得到鐸圖、魯伊斯雙方的認可才進入官邸內的,還有誰能做到?仔細一看,琴奇優懸在心裏的疑惑吊到了嗓子眼,花亭石徑小路上的兩人也認出了他,雙方的臉上掠過一陣尷尬,隨即極為勉強地點了下頭。不等那兩人走入客廳,賀夫人熱若地迎了上去,笑道:“薑醫生,鍾先生,快請進。”兩人入座後,賀夫人打開監控屏幕,但見屏幕上撲麵而來熊熊烈火,天空無數架飛機飛過,隱約有尖叫聲傳出。坐在沙發上的琴奇優想起凹地淪陷時的情形,立刻知道了屏幕上的地方是哪兒,他們竟然在轟炸聯盟小島!他們真的這麼做了!“鐸圖和魯伊斯也在——”賀夫人道。“在這?”琴奇優脫口而出。賀夫人噗呲一笑,眼角彎起細細的皺紋,眼神充滿迷人魅力。她道:“不,他們在小島附近督戰。”鍾嘉仁的臉上毫無意外神情,薑醫生盯著屏幕,道:“找到了?”琴奇優猜想薑醫生指的節兀的倉庫,能打動鐸圖、魯伊斯聯手轟炸聯盟小島除此之外別無他法。小島上傷亡慘重,客房樓側麵被導彈擊毀,整棟樓搖搖欲墜,無人機掠過時噴灑出液體。琴奇優猜想是燃油,果不其然,當阿帕奇瘋狂掃射後,整棟樓立刻燃了起來,逃到大樓頂部的人忍受不了濃煙、熱量,紛紛跳樓逃命。琴奇優轉開了視線,已經目睹過凹地莊園被毀時慘狀,他不想再繼續看下去。現在他看著他們,誰知道下一個會不會就是他自己。據他所知,魯伊斯派了米麥可去小島上談判,另有市政廳隨行人員,顯然這些人都是煙霧彈,魯伊斯不會忘記背叛他的二皮臉,他痛恨二皮臉的乖張。鍾嘉仁靜靜地看著屏幕上如煉獄般的火勢蔓延,與他曾經曆過的大大小小戰役相比,並無特別不同。他從前還會以為自詡為精英的他們,死的時候會顯得更有尊嚴,現在看起來,他們跟那些死在閣夭貧民窟裏的人沒什麼不同,同樣的毫無體麵可言。賀夫人輕輕一笑,對著傭人道:“那些冰塊來,把保險庫裏的酒出來。”傭人麵現為難之色,賀夫人道:“市長先生回來,我跟他解釋,他不會在意我們提前慶祝他的勝利。”琴奇優好奇是怎麼走到這一步的,魯伊斯和鐸圖?這兩人不死不休,怎麼可能有聯手的一天?他忽然想起來,女兒琴珍珍也在小島上,她這麼精明機敏,恐怕早就逃走了。琴奇優很自然地這麼想,很快把這個念頭翻了過去,仿佛從未想到過。“鐸圖與魯伊斯早就認識了,”賀夫人抿了一口香檳道,她依靠在身後的柱子上,身段優美、纖長,語氣輕緩地說:“戴兮與鐸圖過去是戀人,這件事幸虧有她幫忙穿針引線。”鍾嘉仁脖子不自然地扭了一下,說起這個外甥女那些事,讓他這個做舅舅臉上無光。這件事在家族內部也極少人提起,誰也說不清當年戴兮是否生下了和鐸圖的孩子。戴兮因此在被禁足在家的那段時間,社交圈裏關於她的傳聞滿天飛,甚至傳出鐸圖的妻子撞破好事。薑醫生麵無表情地點著頭,他沒有開口詢問,一切事都已不必過問清楚,聯盟小島現在的情況就是最好的說明。私心地說,身為醫生與人類基因工程師的他,他更希望聯盟贏得最後的勝利,他對魯伊斯的為人太了解,知道這個人的可怕和陰暗,聯盟是各派係中較為清高者,擁有天時地利,唯獨沒有人和,盤踞群島的聯盟對陸上的世界興趣不大,不得人心,陸上的人對聯盟也並不感情,對聯盟自抬身價要求特權深惡痛絕。聯盟小島遭受轟炸前,柏圭已經有人散布出聯盟敗走海外的消息。琴奇優沉默地看著賀夫人與傭人說話,薑醫生眼底掠過欣賞地神色看著血腥的畫麵,偶爾,鍾嘉仁會回頭看一眼琴奇優。於是琴奇優發了一個問題,鍾嘉仁對轟炸聯盟並不支持,很可能他被魯伊斯瞞在了鼓裏。魯伊斯身邊沒什麼可信任的人,他為了贏得這場勝利,連妻兒的命都不在乎。“——啊!”賀夫人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地小聲驚叫,道:“我真老糊塗了,今天還有一位重要的朋友會來。”沒人詢問她是誰,她緩緩地說著:“盧小姐坐在這裏,你去準備一壺好茶,她的直升機馬上就到。”琴奇優差點沒控製住臉上的驚愕,盧曦沒有在此次轟炸中?魯伊斯怎麼可能留著她?真的讓她接管保護傘公司?他感到冷汗涔涔,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