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所謂的古廟遺址,在楊家村被稱為“老莊”。
不過這個老莊跟道家沒關係,而是指那裏原來是一座老舊的“義莊”,說白了就是古時候存放靈柩的地方,部分功能類似於現在的太平間,一直到解放前保存還很完整,後來在“破四舊”的時候才被徹底拆除的。
之前二和媳婦也說過一次老莊不太平,所以張青峰詳細詢問了一下是怎麼回事。
二和得了好處知無不言,不過他知道的也都是道聽途說,義莊被拆毀的時候他還沒出生呢,知道的也有限,隻說老輩人傳的,那裏不吉利,活人陽氣弱的去了回來就會大病一場,解放前還發生過屍體消失的事兒,反正傳的挺玄乎的,而且自己打小長輩就管教自己不讓去那地方玩,然後自己也就這麼教育孩子的,時間久了,那地方就成禁地了。
所謂陰氣陽氣的張青峰不懂,他隻知道總不曬太陽容易缺鈣,不經常鍛煉、經常吃不飽的人身體就不好,身體不好的人肯定就容易生病。
所以他聽了二和這些看似嚇人,實則跟鬼故事一般不著邊際一通瞎侃,反倒是有些失望。
十來分鍾後,再次來到村南頭,前麵已經沒路了,二和帶著兩人下車步行,又走了幾分鍾,二和抽著鼻子一指前麵:“喏,就是那邊了。”
張青峰看了看,頓時有些失望,這裏已經被徹底拆平了,就剩地基,因為地基是磚石壘砌的,所以長的草比較少,勉強還可以看出這裏大概規模不大,連院子也就是幾百平。
張青峰和龐大海過去走了一圈,啥都沒發現,別說菱形標誌了,大部分牆基、地基都被泥土掩蓋了,磚石看起來挺古老,卻沒啥特殊的。
最後他走到應該是主殿的地方,四處看了看,這裏地麵還算平整,鋪的都是青石,而且由於砌的比較嚴密,連草都沒多少,他回想了一下吳晴蔚跟他說的話,邊跺腳邊一步一步走,走到一個位置時感到腳上傳來的感覺略有不同,剛要招呼龐大海過來幫忙,不遠處草叢裏突然傳來一陣夜梟般的鳴叫,同時草叢開始猛烈抖動。
張青峰和龐大海沒咋地,不遠處縮著脖子抽煙的二和卻是“嗷”的一嗓子,“噗通”一下坐倒在地,煙頭把褲子燒了個大洞都渾若不覺,指著不遠處的草叢聲調都變了:“鬼……鬼啊!”
龐大海過去一把揪起他:“大白天的哪兒來的鬼?瞧你這點兒出息,怪不得被你媳婦揪著罵!”
張青峰則是直接奔著二和指的草叢走去,離著還幾米,幾個矮小的身影蹦起來一哄而散,大叫著朝遠處跑去。
二和一愣,起身跳腳大罵:“楊浩你個小兔崽子!回去我非告訴你爺爺讓他揍你!”
這話一出,跑的最快那孩子馬上停步,回頭大叫道:“趙二和你個氣管炎!我們老楊家的事兒不用你管!你敢告密我就讓我四姑罰你跪方便麵!”
喊完後這小孩兒又指著張青峰叫道:“你們是幹嘛的?是不是想和趙二和一起偷我們村的東西?回去我就告訴我爸,讓他把你們全抓起來!”
在外人麵前被一群小孩子先嚇唬後威脅,外加還揭了短,趙和頓時大怒,可惜這叫楊浩的小孩喊完根本沒給他反駁的時間,帶著幾個小孩兒轉眼就跑沒影了。
張青峰搖了搖頭沒當回事,剛要招呼龐大海繼續,就見龐大海臉色古怪,跟他擠了擠眼,朝二和努了努嘴,又扇了扇鼻子。
張青峰一看,二和雖然起身了,但站姿卻有些古怪,夾著兩條腿跟大姑娘似的,頓時了然,也有些不可思議:這貨膽兒也忒小了吧?
二和還裝,訕訕道:“哎呦,歲數大了,腿腳不好……扭腳脖子了。”
張青峰沒揭穿他,不過這大冷的天讓人穿條濕褲子也不落忍,萬一把蛋蛋凍壞了可是大事兒!而且吳晴蔚特意叮囑過,趙教授發現那座地窖很隱蔽,出於保護考慮也沒告訴他們本地人,自己想進去,最好也是等二和離開再說。
想到這裏,張青峰幹脆揮揮手,示意龐大海攙著二和,先回去再說。
龐大海滿臉嫌棄的作勢要扶二和,二和趕忙表示自己能走,但上車後卻是一直斜著個身子半個屁股落座,一邊還解釋:“這小兔崽子,從小就無法無天,怎麼說我也是他姑父呢,都是他爹慣的!”
接下來解釋了一番,那叫楊浩的小孩兒是他二舅哥的獨生子,而且他們老楊家自古就是村委會的專業承包戶,楊浩的爺爺是村支書、大伯是村主任、他爹是治保主任,就連四姑,也就是二和的老婆,也是婦女主任。
趙和在楊家村屬於外姓,雖說取了個姓楊的媳婦,但在其他外來戶麵前地位還行,在姓楊的嫡係子孫麵前依舊經常被鄙視。
聽了這些,張青峰倒是有些感慨,他自己也是農村長大的,張家在他們鎮裏也是大姓,不過宗族這種東西,好像自從改革開放以後,在北方就越來越淡了,頂多就是同村同姓的論個輩分,至於實際作用……也許在他父輩那代同村人見麵還能一口一個二哥、三叔、四姑、五嬸子的叫的明白,但到了他們這一代,也就是被國家坑了又坑的八零後一代,別說聯係了,同齡人之間認識的都沒幾個,基本都是各有各的小圈子,出去就不回來的更是大有人在,可以說流傳千年的宗族製度,基本上已經土崩瓦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