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長籲了一口氣,將床頭的台燈調暗了些,燈光柔和的像罩了一層薄紗,輕輕鋪滿我的全身,沉重的心情恢複了一絲暖意。
正恍惚間,一隻纖細的手從被窩裏伸了出來,撫在剛剛通完話的手機上:“手機借我看下好麼?”這是女孩自睡醒跟我說的第一句話,聲音輕柔婉轉,仿佛撫滿我全身的燈光。
我下意識的點點頭,鬆開手,她從我手中接過了電話,好奇的撥弄了半天,似乎極感興趣。然後仰起頭,望著我,眼睛眨呀眨的問:“剛才叫你起床的聲音我怎麼找不到啊?”
我騰出一隻手摸到床頭櫃上的煙盒,剛抽出一支放到嘴邊,卻注意到盯著我的那雙眼睛眨呀眨的,極是漂亮惹人,不知怎的,就想到了小時候養過的兔子,潔白的兔子。不禁脫口而出:“兔兔——”話剛出口,我立馬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手忙腳亂的放下嘴邊的香煙,扯扯丟在櫃子上,摸了摸鼻子道:“呃——我來幫你找。”
她揶揄的笑著望著我,露出一對潔白的小虎牙兒,像一朵微風吹起的蒲公英,大片大片的鋪滿我的心上。我帶點尷尬的接過手機,剛翻到菜單選項,耳邊聽見她輕輕的話語:“你怎麼知道的——我叫兔兔?”
一時間我愣了愣,莫名其妙的想起來“戀愛專家”耿煒的一句話:喜歡的女孩問你問題的時候,一定要誠實作答,即使答錯也沒關係,那反而會在她心目中肯定你的真誠。我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為什麼想到這句話——難道我一眼就喜歡上她?憤憤的甩了甩頭,搖散這個念頭,告訴自己:別傻了,隻是一個萍水相逢多看了一眼的女孩,何況連人家名字還叫不來。
不過我還是老實回答:“看著你久了,就想到我以前養過的一群兔子中那隻最雪白幹淨的。”我發誓,自讀高中以來我還從沒這麼一板一眼表達過心裏的直接想法——這種感覺好像小學一年級老師提問時,我在惴惴作答。即使是麵對老板、爸媽以及曾經的安琪,我從來也是嬉笑以對,而大家也都習慣了與我的交流方式,真要一本正經的講起話來,恐怕大多熟識的朋友會詫異:這小子也有一板一眼的時候?
看到她半晌沒反應,我禁不住偷眼瞧去,正碰上她滿是笑意的眼睛,眨呀眨的望著我。我趕忙低下頭去繼續在音樂選項裏找那首鈴聲,一邊翻著一邊心裏罵自己:你小子這會兒知道靦腆了哈,一小丫頭的眼神都不敢對視了,當年在學校自習室盯著校花弄得人家臉紅撤退的勇氣和臉皮哪兒去啦!
終於找到了,我長長籲了一口氣,輕輕按了一下確定鍵,那甜美的女聲便又再次響起:“起床啦,老哥!起床啦,老哥!”
女孩咯咯一笑:“真有趣。這是手機自帶的?”
我終於恢複了點常態,淡淡一笑:“不是,是我自己後來錄製的。”
心中想到上次為了讓蔡小欣幫我錄製這段話,一周內請這個小丫頭吃了四次披薩,也虧她跑得不嫌累。
女孩看到我嘴角淺淺的笑容,便盯著我眼睛小心翼翼的問:“這是你女朋友的聲音嗎?”
“不是。”緩了一會兒,我又道:“一個很好的朋友。”女孩的話觸動了我心中的痛處,我的聲音黯然了些。
女孩斜靠在我胸前,偏過頭不再說話。
氣氛有些沉悶,不覺一種淡淡的莫名的愧疚在心裏緩緩滋長。
“你——你叫什麼名字?”我不知所以地問,沒抱希望她會回答。我向來不介意女孩的名字,但這次例外。不要問我理由,因為我也不知道。
“白璐,宮闕璐琳的璐。”出乎意料,她沒絲毫猶豫的道。
“尚子漠,剛才電話中你也聽到了吧。高尚的尚,子曰的子,淡漠的漠。”我正式陳述了我的名字,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她,實在要追諸原因的話,就算是第六感吧。
我素來相信第六感的存在,而且我確信我的第六感是很靈的。我的祖父是個老玄學家,退休之後全部精力放在研究易理和風水上,也專門推究過第六感。他告訴我,第六感其實就是一種人體周圍形成的特殊磁場,所以每個人都會有第六感,隻不過有的強,有的弱。第六感超強的甚至夢中可以預見將要發生的事,而弱的便隻能和絕大部分人一般,接受命運安排給你的酸甜苦辣。
迄今為止,我沒見過第六感超強的,我想我也許是不強不弱的那種類型,隻比平常人稍微強一點,不過這也就足夠了。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證明了我的第六感很多時候都是靈驗的,所以我很信賴它。這次也是這樣,第六感告訴我,我應該告訴她我的名字。
“尚子漠?你的名字真有意思。”女孩露出狡黠的目光,嘴角微微上翹若有所思的歪頭看著我。
我搖搖頭,給她一個微笑。
她笑意卻突然凝固,嘴裏喃喃重複著:“尚子漠,尚子漠——尚家的孩子都冷漠麼?——”女孩輕輕蹙眉,皺著小鼻子道:“不好,你叫的不好噢,難怪笑的不開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