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酒樓,我聽他自報姓名,經曆了後來之事,自認了他是假報姓名。
可是,那個囚禁了我的人啊,不知何時,我卻開始欣賞他。
他本該是流連於楚館高樓的公子,卻偏偏——
對我來說,孫遺世的舉止已是驚世駭俗,不想後來,我亦會沉浸於此。
隻是,我要離開。
經曆了太多,我的家族被滅,我竟狠不下心去恨他。
我終於等到他的訣別信,他準許我離開了,我不知他是以什麼心情來寫這封信的,但我知道,他一定會以為我很開心。
我原本也認為,我會開心,可是我沒有。
因為,我喜歡上他了。
可是,他的名字確實是孫遺世,他從未以此騙我。
是我誤會他了,可是,我已經沒有機會再告訴他。
我要死了。
右丞命人將我送進戰場,我這副殘破身軀,又如何上戰場?
此舉,分明是要我死。
我並不想就此死去,我還想要去懷念那個人,即使不再見。
可我,無力去反抗這無常命運。
我在想,若是那一日,我不曾遇見那個名叫孫遺世的人,我會怎樣呢?
或許我會找到醫神孫世庭,他應救我性命。
我會回到那個家,向父親大人請求自己居於長安,度過自己的一生。
可是,偏偏遇見了,我卻不悔。
如此遇見,雖我命薄,卻也是經了一件可回憶之事。
此生遇此情事,也是好的。
我寫給他的回信,他定是看不到了,散在院子裏,定是難逃銷跡之劫。
我不知他何時會知我死訊,更不知,他會作何反應。
但我知,我將要死去了。
我穿著那件桃色長衣,戰場之上,我隻是手握書卷,並未執有兵戈。
終於等到了兵戈刺破胸膛,我卻並未感受到痛楚。
或許是這幾日行屍走肉一般,早已形如死亡。
【邵遺時倒下那刻,眼裏的光幾已散盡,但他終是看到了那恍立雲端的人。
塞外的天空湛藍,白雲飄浮。
他是要死了,看花了眼。
那雲端哪會有甚麼人?
不過是心念。】
可憐他遺世,隻傷你遺時。
可憐他一世,隻傷你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