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於東方,紫氣冉冉,一場秋雨洗盡雜塵,就連綠葉上的露珠看起來也格外透明發亮。九月是菊花季,即墨城外墨河兩岸放眼望去,一片沁黃。
葉初城歇了拉麵館,引著雪兒和倍顯老態的無名老人去了城外賞花亭,隻是早有人占了那裏,所以隻好就近找了地方鋪些幹草坐下來,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雪兒是坐不住的人,蹦蹦跳跳轉了一圈就捧了好大一捧鮮花回來,央著葉初城給她編花環戴上。再跑到河邊照著,拿手點那河麵上傾國傾城的臉。
一圈一圈波紋散開,她把及腰的長發垂下,浸在水裏,拿木梳細梳著。
一搖一曳,顧盼生姿。
葉初城看得有些呆,不由自主就走了過去。河邊正好還有人在玩流觴曲水的遊戲,酒樽飄在他身旁,酒水微漾。
“葉哥哥,要喝酒的哦!”
雪兒雙手把酒樽遞到他唇邊,他嗅著發香一飲而盡。
恰是青梅酒醇。
葉初城驚醒過來,麵色潮紅,對著巧笑嫣然的女孩,前前後後不知進退。
“怎麼了?”
雪兒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驚人魅力,湊上來摸葉初城的臉。她踮起腳尖,額頭貼上去,眼裏漫著一汪春水。
驚人美麗。
“沒事,沒事。你不靠近就沒事了。”
葉初城驚慌退後,腳下一滑坐在地上,醜態百出。
雪兒看見這個情形,不知道想到些什麼,禁不住又傻笑起來。
河畔有人向這邊望過來,失望地直搖頭。
都長了那麼好一副皮囊,一個個也都鬼靈精怪的,怎麼這兩個人一遇到一起,就成了兩個呆子呢?
葉初城終於擺脫了魔障,起身向那邊聚會喝酒的人討了一些青梅。又去四周撿了幾把木柴,生了火,取酒樽煮酒。
今年青梅晚熟,八月才結果,卻長得分外好,挑模樣挑個頭都是頂尖。雪兒偷偷拿了幾顆,咬在嘴裏,汁液濺了出來,頭頂立馬挨了葉初城一個巴掌。
過了不久,香味漸漸飄出來。而太陽也正式上工,暖了大地。此時遊人漸多,相熟的不熟的都來討口熱酒,席地而坐,高談闊論。
老人喜歡這樣的場麵,這能讓他想起從前,大家圍著老師而坐,聽他講學授業。陷入回憶的他臉上掛著微笑,卻又不時顯出恭謹的表情,想必不知是哪裏做的不對,又挨罵了。
葉初城叫嚷著喝酒要收錢,被人眾人取笑著,一會兒又說酒已見底,總要留出一些以待故人。
就有人問:
“你的故人在何方啊?”
葉初城醉答道:
“昨日大概還在臨淄吧!”
眾人嗤笑道:
“臨淄遠在五百裏之外,就算你那位故人有通天的本事,怎能一夜便來到即墨。你就是小氣,舍不得這幾粒青梅,我買來還你便是!”
葉初城還要爭辯,已經醉倒在地,癱軟不能動了。雪兒把他扶起來,他抱住酒樽,死活不放。
忽而有人看見遠處身影蹣跚,驚叫幾聲。葉初城推開眾人,酒樽落地。
他擺正衣冠,執手拱禮相拜。
有故人遠來,風塵仆仆,一夜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