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樓說是樓,其實是三間毛瓦房上麵蓋了一層小閣樓。葉初城專門為那些胸無點墨但卻喜好附庸風雅的文人們縱酒吟詩準備的,可惜去者寥寥。
但是今天這裏卻是主場。琴師鄒忌在這裏演奏名曲陽春白雪,周圍圍滿了手捧鮮花和銀錢的年輕女子。
“意境怕是沒多少人能聽得出來,但是好聽總是真的。”
有一儒雅之士這樣說道。他沒能擠得過那些湊得嚴絲合縫的姑娘們,稍微碰了碰衣裙便被人扇了好幾個巴掌大叫非禮,隻好瞅著眼前的諸多曼妙曲線,聞著滿屋子的脂粉香氣,發幾句感慨之詞。
葉初城不屑地撇嘴,朝著樓上大喊,引來姑娘們的不滿聲。
“雪兒!二十六號桌的客人,大碗湯麵了啊!”
“哎!來了來了!”
從最裏麵擠出半個小腦袋的雪兒應聲道。她已經來來回回擠出擠進十幾趟,早就有人不滿,趁著這次機會直接把她推了出去,大家夥手拉著手肩倚著肩,連隻蚊子估計都難再飛進來。
“這幫人怎麼這樣啊!一輩子都沒見過帥哥是吧?”雪兒送麵歸來發現早已無立腳之地,氣得跳腳。
“你不是也一樣?”
“那……我是真沒見過嘛!”
“咱能有點兒骨氣行不行?”
葉初城敲她的腦袋。
“好,今天老娘就讓他們一次!”
“話說的這麼豪邁不像是你的風格啊!”葉初城狐疑著說。然後他聽到了女孩轉身後的一句話,踉蹌著險些跌倒。
“晚上我求先生隻彈給我一個人聽,羨慕死她們!”
葉初城想死的心都有了。
“那個……咱們沒麵粉了,我去李子家扛幾袋回來,雪兒你幫忙照顧一下客人。”
葉初城倉皇逃離是非之地,一路悲涼。
回來的時候他嚇了一跳,樓裏一片寂靜,姑娘們圍城一圈,雪兒鄒忌在裏麵,鄒忌還像個受了委屈的小媳婦兒一樣苦著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雪兒則是一臉氣憤,叉著腰像個擇人而噬的小母老虎。
他們的對麵,一襲青衣仗劍而立。
小樓裏沒有打鬥的痕跡,可是葉初城知道來這裏的人大多都是會武的,而且不少都是他隻能仰望的修行高人,高人見麵不出手,隻能說明有人比他們更高。
葉初城沒跑過江湖,但混跡在這裏,多少知道江湖中人首看中的便是一身行頭,眼前這個人穿著隨意了些,頭上戴了鬥笠蒙著黑紗,手裏那把青銅寶劍也不大入流。可越是這樣的人越要小心應付,這種人要麼是才出來混的,要麼就是那些蔑視規則的大佬,惹了得沾一身騷。
青衣人很明顯是後者。
“怎麼了這是?好好的怎麼不彈了?”葉初城笑問著。
“他說先生彈的曲子空有技藝,沒有內涵,隻是在嘩眾取寵罷了。”雪兒答道。
“嗯……雖然我作為你們這邊的人確實應該對此做出嚴正嚴厲的反駁,可是真的我也覺得他彈得不是那麼好聽……”葉初城斟酌著詞句,小心說出來。
“真的是這樣嗎?”鄒忌搶在其他人前麵說話,眼神更加落寞,口中喃喃。
“蘊含了我充沛感情的曲子真的就不能取悅他人,隻被視為二等?反而這張天賜的臉卻那麼招人喜歡?我難道真的就隻能靠臉吃飯?”
“不,你還可以靠不要臉吃飯!”葉初城抄起水壺就往他臉上砸。
“你幹啥呢?”雪兒奪下茶壺。
“沒事兒!得了一種見了傻叉就想操的怪病,祖傳的,大家見諒則個。”
葉初城轉身抱拳,神色恭謹:
“敢問壯士大名!可能替我除去這妖孽?”
聲音從鬥笠下傳來,有些偏冷,葉初城聽了卻由衷歡喜。
“這麼多年沒見,你一點兒沒變。”
“你們認識?我怎麼不知道。”雪兒驚叫。
“你天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沒事兒幹的時候犯花癡,你還能知道什麼?”葉初城翻個大白眼。
青衣人摘下鬥笠,雪兒和周圍的姑娘再次驚叫。
是一張不遜於鄒忌絲毫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