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午帶著兒子從黑暗裏走出來,他們目送兄長和侄子消失在遠方。
“這個時候你不打算說些什麼?”田午目光平移看著自己的兒子。
“這個時候我應該打算說些什麼?”田因齊把頭側過一邊。
“就算不是‘嘿,瞧我有一個多麼慈祥友愛善解人意的老爹’之類的,起碼也該秀一秀自己身為一個偉大父親的兒子的優越感吧?”
“這話像是能從一個偉大父親的嘴裏說出來的?”田因齊反問道。
“……我受到打擊了。”
“那你可以像大伯一樣趴在那裏痛哭一場。”
“痛哭之後順便可以扇你兩個巴掌。”
“你打不過我。”
“你難道還敢打我?”田午驚得跳了起來。
“沒別人的時候還真敢,你要不要試試?”田因齊擼起袖子。
“小時候白讓你念那麼多書了。”
“大伯讀過的書可不比我少。他現在一心想著弑父篡位。”
“他還想著毒死我這個善良可愛而且對他無比敬愛的親弟弟。”
“看不出來你整天混跡在賭場青樓消息還挺靈通的。”
“狗屁的消息,他在我飯菜裏下毒,搞得我吃飯跟吃屎一樣難受……”
“老爹你竟然連屎都吃過,你真是在不斷刷新我對你的感官!”田因齊一臉嫌棄地站開。
“其實你也一直在刷新我對一個小時候那麼討人喜歡現在卻成了一個該死的混蛋的感官。你的關注點難道不應該在我中了毒這件無比可怕無比黑暗的事情上嗎?”
“你要是真中了毒就不會在這裏跟我磨嘴皮子浪費時間了,你會跑去長樂坊包場,叫上所有的姑娘陪你一起喝酒跳舞,然後在死之前看著我氣急敗壞地給你結賬。”
“還要叮囑你別讓你母親知道。”
“知道什麼?你要死了還是你去長樂坊叫上姑娘陪你一起等死?”
“最好都不要知道。”
田午轉身上馬。
“嘿,老爹,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不是真吃過屎?”田因齊在後麵問道。
“沒有。而且,我是真中毒了。”
“怎麼會……”田因齊臉色瞬間變暗,他驅馬和田午並行,仔細端詳著他。
“你應該很小心的。”
“我故意的。”田午露出一個鬼臉,“隻有這樣他才會放鬆警惕。你不知道你這位大伯是一個多麼可怕的人,他誰都不在乎,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到處樹敵,如果他身在江湖一般都是剛一出道就被亂刀砍死的命,但是也有那麼一絲絲的可能,他活下來了,從此成為所有人的噩夢。”
“我們有很多種辦法的,沒有必要非要以身犯險……”
田午微笑著看著他:“最直接往往就最致命。這是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我們大部分時候都做不到。現在我做到了,是不是該給點鼓勵?”
“嘿老爹你真棒!可我不喜歡變成屍體的棒老爹,我喜歡活蹦亂跳的老爹。”田因齊比出一個笑臉,隨後變得沮喪。
“小時候我最討厭你們那群政客,最大的夢想是去做一個無畏無懼的勇士,葉子哥告訴我這兩個是世上最偉大的職業。可現在我越來越像無恥的政客,老爹你卻變成了勇士,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