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你的兩個兒子,一個殫精竭慮想你死,一個排除萬難讓你死。你的自豪感從何而來?”
“至少他在殺我的時候說的是請父親上天而不是下地獄。”田河難得地笑了笑,雪透過他空洞的嘴落在葉初城身上,陣陣寒氣侵蝕著他的衣服,繼而到骨肉。大片大片的皮膚被剝落,血像高山上的瀑布一樣流在地上,朵朵桃花香。
“你都這個樣子了還想著殺我?”葉初城有些嘲諷又有些可惜地看著一地的桃花,把雪兒揉進懷裏,蒙住她的眼。
“有句話叫做做鬼也不放過你,說的大概就是我?”
“我跟你沒什麼深仇大恨吧?這麼盼著我死。”
雪兒在他懷裏抽泣,眼淚滾落,滴在胸膛上,同樣灼熱而滾燙。
“對於我們而言,未知的才永遠是最恐懼的。我想你讓諸侯和世家忌憚了這麼多年,總不至於被我一個小鬼索了命。不過我還是想試試。”常人不可見的陰冷寒氣從田河的體外撤回,葉初城裸露出來的皮膚幾乎在同一時間迅速長好,竟然連結痂的時間都不曾有。
田河臉上的皺紋更深了。
“你的那個紅顏知己呢?怎麼不見她?”
“你說越陽?”葉初城眼神詫異,“你出來的時候沒有見到她麼?”
“奇了怪了,我死之後為什麼一定要見到她?還是說晉國的長公主在陰司還掛著職位,我一個國君還要給一個落魄公主送禮?”田河語氣更為詫異。
“那我倒不清楚。不過她應該是進宮跟你的好兒子,未來的齊國國君談生意去了。那看來你倆沒撞見。”
“生意?他倆有什麼生意好談?”
“還能有什麼?天一劍經唄!”
齊宮,新任的太監總管剛剛處理好先君遺體。他悉心為它打扮梳理,撫平臉上的皺紋,露出微笑,花白的頭發梳成發髻,以冠束之,雙手合攏於胸前,仿佛死於夢中。
這本來應該是身為人子的田剡應該做的事情,現在由他代勞。無上的榮光加持於己身,所以他的臉上也浮現出微笑。
死了一位國君,除了深受其惠的平民以外,幾乎沒有人不歡呼雀躍。
而他們組成了齊國,自詡為齊國,就真的是齊國了嗎?
深夜裏的田午想著這個從二十歲被外逐到異地受盡淩辱就開始思考的問題,一夜不得安眠。
而彼時,新任的國君擬好詔書,等待黎明告知於天下的時候,卻不得不在議事大殿裏擯退眾人,以國禮接待這位美貌又聰慧的女孩。
“所以你是有辦法把天一劍經留下來?”田剡沉吟著說,“那辦法是什麼?”
“結姻。”越陽微笑著說,“我和一個男子生下的後代,用秘法傳承,他在腹中就可以學會天一劍經。”
“是一個?還可以是很多個?”田剡笑容玩味。
“關鍵在於秘法。”越陽聽到幾乎可以稱得上是侮辱的問題,依然麵不改色。“一個人一生隻有兩次機會,所以最多是兩個。”
“你真的是一個可怕的女人。”田剡注視著她,喟歎道。
“不,我是一個孝順的女兒,一個稱職的公主,如果是男人的話還可以是一個受萬民敬仰的好君主……隻可惜不會是一個好妻子跟好母親。”
“我們不需要好妻子,也不需要好母親。我們隻需要一個堅固的同盟。”田剡舉杯,一飲而盡。
“但你不會嫁給我的兒子,而是另外一個……可以信賴的人。”
越陽無所謂地點頭。
“那現在,來談談你的條件吧!這麼高的開價,我相信你會期待同樣合理的回報。”
“很簡單。”越陽向一旁側身,她身後的人摘下黑袍上的兜帽,“隻需要您重用我的師兄就可以了。”
“你的師兄?”
黑袍人行禮,頭匐於地。
“學生蘇秦,參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