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閉眼,即使是即墨揮金如土的大戶也不敢過分地點上油燈,一來招賊,二來春汛已到,田地被淹的難民也紮堆地從東南西北湧來,捐粥開棚的日子不遠,哪家在這個時候露富,即墨的大夫便要死盯著哪家,本來隻出三百斤的分量,就得出到五百斤,雖說不至於大出血,年中還有個好市民獎可以拿,心裏麵總是不大舒服的。
所以天色漸暗的時候,大街小巷便隻留了巡邏的士兵和無家可歸的乞丐,少有別人。最近一次都是在二十年前修補的符文在城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閃著,黯淡無光。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即墨這種以往連洞玄境的低能兒都沒出過的小城,無人注意的時候風平浪靜,可以安穩度日,但隻要有幾個能在天上稍微蹦噠幾下的小醜來鬧一鬧,那便是危在旦夕了。
危在旦夕的即墨和危在旦夕的葉初城,一起為自己的小命發著愁。
“不是,女俠,你總該聽我解釋幾句啊!”
葉初城哭喪著臉,眼睛往下看著死死逼在自己脖子上的湛盧,冰涼徹骨。
站在吳素身後泫然欲泣的越陽扮演著失足婦女的角色,旁邊的雪兒被她用桂花糕收買,手中捧著滿滿一堆,嘴裏鼓囊囊的說不出話。
“姐姐,你……誤廢……葉哥哥了!”
“雪兒姑娘你放心,我決饒不了他!”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吳素麵色清冷,手中湛盧再逼半寸,葉初城腦袋撇到了肩膀,撇不動了。
“好你個登徒浪子!若不是本女俠慧眼識珠……呸!目光如炬,還真就被你騙了過去。老實交代,你是怎麼把這兩個良家女子拐來的?如果再讓我聽到半句廢話,小心你項上人頭!”
大概是良心發現,臉上掛著淚珠的越陽過來把吳素手上的劍移開,勸解道:
“算了,吳大俠,我二人既已被他騙了,你再殺了他也於事無補,反倒我們姐妹的命更苦了。就饒過他,讓他下半輩子當牛做馬,補償我們,抵過他的罪過了。”
葉初城聽見這話,登時一口老血噴了出來,拿手顫巍巍地指著她說不出話。
“你不願意?”吳素把柳眉一豎,利劍又要出手。
“願意,願意,怎麼敢不願意啊?當牛做馬是吧?當牛,做馬,看我耕不爛你這塊地!”
越陽得意地搖晃著頭。
“好了,我餓了,追了你們這麼些天,一頓飽飯都沒吃過。你去給我弄點兒吃的來。記住,敢跑的話……”吳素挑了挑眉,湛盧劍一聲清鳴出鞘。
“我倒是想跑,這裏是我家,我能跑到哪兒去啊!”葉初城嘴裏嘟囔著,輕手輕腳地出了院子。
“弄多點兒我也餓了!”越陽朝他招手。
“我……也……想……吃……”
雪兒在他身後艱難地舉起了手,嘴裏掉出來一小塊桂花糕渣。
“你們兩個受委屈了。多好的一對姐妹花啊!就這麼給摧殘了,那個殺千刀的畜生!”吳素坐下把雪兒和越陽的雙手都放在自己膝上,疊在一起,雪兒懷裏的桂花糕撒了一桌子。
“額……其實吧……他對我們兩個還挺好的,沒有吳大俠你說的那麼不堪。”越陽幹笑著說。
“是嗎?可是我看他還偷了那麼多人的東西,一堆洞玄小宗師跟在我後麵追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