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將至,越陽去取了燈來點著,淡淡的光比之天上星空猶如螢火一樣微小,所以田因齊和鄒忌尤其想知道昨天晚上那場天降的流星雨是多麼壯麗而且駭人的景色,他們沉醉在想象中。晚風拂麵,眾人的影子也來回飄蕩不停,像是勾魂的幽靈。
雪兒有些害怕,拽了拽葉初城的袖子。
“怎麼了?”
“你們都不說話……”
“……談判最重要的是能沉得住氣,看誰先露怯。誰先說話,氣勢上就先弱了一分……”
“可是葉哥哥你口水都流出來了。”
“啊?”
葉初城摸了摸嘴邊,有些濕。
越陽和吳素沒憋住笑,撲哧一聲捂住了嘴,把田因齊和鄒忌從思緒中拉了回來。
“剛剛說了我的條件,現在說說你的。”葉初城看著他們整理衣襟,平靜地開口。
“很簡單,”田因齊微笑,一字一頓地說出後麵四個字:
“靜觀其變。”
“怎麼靜?怎麼觀?怎麼變?”
“我們希望你跟你能說服得動的世家,遁世十年。不在朝中任職,不在民間攪動風雨,不幹擾我父親政令的推行。總而言之,就是不要管齊國的任何事情。”
“這是你的意思?”
“我父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葉初城答非所問,田因齊亦然。緊接著他繼續開口:
“十年,對於世家和修行者來說,不過是小憩休息的時間,眨眼即過,但對於一個國家,卻有可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即便是彈指一揮間,我也不希望一覺醒來,房子不再是我的房子,地不再是我的地。你父親常把齊國齊人掛在嘴邊,可他想過沒有,世家之人也是齊人,他這樣做,相當於把世家完全摒除在外,齊國隨時都可能會分崩離析。”葉初城皺眉說。
“父親保證過,隻要世家在這十年裏安分守己,他一絲一毫都不會動他們。”
“那你們又何必來找我?”
“……”田因齊無話可說,抱起酒壇猛灌。
“征燕……地不夠分了。”他訥訥地說道。
葉初城愣住。
“齊地千裏,千裏之地。葉子哥,你想過有一天這麼大的齊國不夠大家分了嗎?這裏是即墨,遠離臨淄的一個小城,可它方圓百裏,已經全都是大夫們的封地了。平民出去砍個柴都要收過路費,他們怎麼活啊?”
“我們打下來的燕國那六座城池,田忌占了一座,剩下五座不到三天就被瓜分殆盡,到現在我們還欠著五個世家十三座城池。齊國被臨塵神隱的神仙們嚇怕了,自己家每出一個洞玄都要有封地,哪裏就有那麼多地了?好多人沒有地種,在世家門口前麵求神拜祖,活活餓死啊!”
“有……那麼嚴重嗎?我看大家都過得還可以啊!”越陽插嘴說。
“那你見過北方來的流民嗎?去年是一萬多人,今年是五萬,春天還沒到的時候,已經有兩萬人死在路上了。”
“……”
“……”
“可是就算世家不出世,你怎麼保證平民就能安居樂業?”葉初城問。
“我們自有我們的辦法,這個屬於機密。”田因齊炸了眨眼。
“那照這樣說……你們給的條件略微有些低啊!”越陽當起了參謀,把雪兒擠在一邊,坐到葉初城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