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芬這次偷偷回來後就沒有再回二姑家,正巧沒多久也就放了暑假,她終於回到了爸爸媽媽的身邊,再也不用看大表哥的臉色了,現在也有弟弟了,再也不用這家那家的寄宿了。她這些年簡直就像沒人要的孩子似的,生兩個妹妹的時候,她就在姨姥姥家待過,在她家的時候,她患上了感冒,總是咳嗽,姨姥爺就很生氣,總是讓她到他跟前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她就戰戰兢兢的挪過去;又因為她即使咳嗽也十分的調皮搗蛋,她的姨姥爺沒少說她,有次看姨姥爺用驢給拉磨,看見姨姥爺把驢的眼睛給蒙上,她就覺得很奇怪,結果趁她的姨姥爺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的把驢眼睛上的黑布給扯了下來,結果那驢一邊轉著一邊吃著,等她姨姥爺發現的時候,磨的豆子都被驢給吃了大半了,把她姨姥爺給心疼的,這下可闖了禍了,狠狠的把她說了一頓,還不許她吃晚飯。她一看真把姨姥爺給惹生氣了,就跑出去把蒙驢眼睛的黑布給自己蒙上,然後在那裏“嘿吆嘿吆”的推磨,但是無論她怎麼嘿吆,那磨盤都紋絲不動,看的她姨姥爺是又好氣又好笑,一把拉過她說:“你這是幹什麼啊?”她就小聲的對姨姥爺說:“姨姥爺對不起,我是想幫你推磨的,好讓你別生氣了,可是那磨盤太重了,我怎麼也推不動。”
:“那你推磨你把眼睛蒙上幹嘛啊?”
:“我以為蒙上眼睛就能和驢一樣有力氣了啊。”姨姥爺聽到她天真的話語差點笑過氣去,說:“傻孩子,給驢蒙上眼睛是讓驢別偷吃東西的,哪是蒙上眼睛就有力氣了啊?你這孩子,你爸媽都老實吧唧的,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古靈精怪的小孩啊。”
還有一次就是姨姥姥家的兔子生了十幾隻小兔子,她就問姨姥姥兔子肉能吃嗎?姨姥姥就告訴她,不但能吃還特別的好吃,那年肉不是奇缺,但也很缺。她為了能吃上肉,每天趴在草筐邊眼巴巴的瞅著小兔子死掉,結果有一天晚上姨姥姥忘了把兔子放在屋子裏,一夜全都凍死了,那些小兔子就理所當然的成了她的腹中美味,她的姨姥爺就說這孩子說話也不討人喜歡。於是每天看到她都拉著個臉,她也一看到姨姥爺來了就害怕,天天粘著姨姥姥問爸爸什麼時候來把她接走。
她還記得爸爸來接她的那一天,她高興壞了,纏著爸爸讓他以後再也別把自己一個人扔下了。可是回家沒過多久,她和老二一起又被送到了三姨家。
剛到三姨家的時候,三姨怕被人發現,就把她和她妹妹一起鎖在街上的另一間屋子裏,到時候就給送點吃的來,因為那間屋子曾是三姨開的小賣鋪,裏麵還有剩餘的沒有賣完的貨物,她和妹妹倒也沒覺得有多寂寞,每天拿裏麵的筆和紙畫各種各樣的畫,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待了有幾天,反正實在著急了的時候,就和妹妹趴在門縫看外麵的小孩子玩耍。
後來三姨就讓她和妹妹一起回到了她的家裏,三姨家裏還有個表哥和表姐,對她們都很好,不像二姑家的大表哥,那時候三姨家的表哥表姐,經常帶她們兩個到家後麵的一條河裏去抓魚,看表哥他們遊泳,而且還有很多女孩子也會,她就央求表哥也教她遊泳,沒想到差點淹了個半死,把表哥嚇的再也沒敢教她。那是第一次她知道河裏的水不好喝,但是還是喝了那麼多。
就這樣和表哥表姐每天的瘋玩,倒也認識了一種在河裏生長的植物,它結出來的穗子能吃,隻是現在忘記叫什麼了?還和表姐一起去偷過人家的玉米,到了晚上的時候就出去逮解溜猴,拿著手電筒在樹上樹底的來回的照,有時候白天也去找,看見一個小洞,就用手摳,把手指伸進去試著有夾手的時候,就拿瓶子裝滿水朝裏灌,不一會它就自己爬出來了,它自己往外爬的時候,表姐就告訴她千萬別跪著,要不它就不往外出了,那時候總想這個小東西真聰明,它在洞裏怎麼會知道我是跪著的呢?但通常害怕它真的不出來,所以也沒試驗過表姐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有時候也有用手摳會摳出癩蛤蟆來,往往會嚇的半死。但總的想起來,那段日子還是快樂而有趣的。
芸芬從回憶中看看現在,想想終於好了,一家人可以快快樂樂的生活在一起了,隻是小小年紀的她還不知道生活的艱辛才剛剛開始。
現在是一家六口人了,全家人的生活全靠她爸爸海濤一個人來養活,家裏有七八畝地,別人家兄弟姐妹的多,都能夠互相的幫助,而芸芬沒有爺爺奶奶,也沒有叔叔大爺,其他的都是大爺爺家的親戚,自己都顧不過自己,更不可能來芸芬家裏幫忙了,也隻有芸芬的姥姥還時不時的來貼補一點,那時候芸芬和兩個妹妹就盼望著姥姥來,因為每次姥姥來都會帶很多很多的好吃的,尤其逢集的時候,姥姥會到集市上去賣水果或者花椒之類的東西,芸芬放學的時候就會從集頭找到集尾,找到姥姥以後姥姥就會給她買年糕吃,那是芸芬童年吃過最好吃的東西了。
家裏的農活就隻能麗娟幫著海濤做,這樣他們就經常不在家,作為家裏的老大,照看弟弟妹妹的擔子自然也就落在了芸芬的身上,她的爸爸媽媽每天都要早早的起來去下地幹活,中午的時候芸芬就會用家裏的玉米去換點鍋餅給妹妹們吃,這些都是爸爸媽媽臨走的時候交代好的。有時候媽媽會對她說:把土豆皮刮掉,等著他們回來做,她就和妹妹一起把土豆皮在水井池子上磨幹淨。
忽有一天她就突發奇想對妹妹說:“爸爸媽媽回來都很累了,要不咱們給做好吧,等著他們回來直接吃不就行了嗎?”妹妹仰著個小臉看著沒有多高的姐姐疑惑的說:“大姐你能夠著案板嗎?那刀你能拿動嗎?”
:“那有什麼啊,我搬個板凳踩著不就夠著了嗎?你就這麼不相信我,你就等著我做好咱爸咱媽誇我吧。”妹妹看著大姐這麼自信的表情,崇拜的不得了。
於是她和妹妹一起把土豆磨掉皮以後,洗幹淨了放菜盆裏,等著快下午的時候提前做好飯給爸爸媽媽一個驚喜,想象著爸爸媽媽誇她的時候,心裏那個美啊!眼看著他們就要回來了,她趕緊搬了個板凳放在案板旁邊,站在上麵,拿著菜刀的小手刀把還握不全呢,她小心翼翼的學著媽媽的樣子,把土豆切成了粗細不均的條,她想切絲來著,但是片都切的那麼厚,再想切成絲有點難度,就這樣也把她給累的夠嗆,好不容易切完了,把煤球爐子打開炒唄,學著放上了油,切好了蔥和薑,也不知道等油熱了再放菜,就一股腦的都放鍋裏了,然後蓋上鍋蓋就等著土豆熟了,妹妹看著姐姐真的炒上了,連說大姐你真棒。:“那是。”芸芬得意的說。
她看大姐這麼不謙虛,吐了吐舌頭就自己玩自己的去了,芸芬呢想著也沒事再做了,就去打開收音機聽廣播,沒想到這一聽廣播,就把土豆的事情給拋到九霄雲外了,等妹妹來問她土豆炒好了沒有,老三說餓了的時候,這才想起了鍋裏的土豆,趕緊打開鍋去看,一股焦糊味直接就冒了出來,那土豆早就糊了一多半了,這下子可把芸芬嚇壞了,對妹妹說:“怎麼辦啊,本想著被爸爸媽媽誇誇的,現在肯定要被罵了?”妹妹也很著急,就說:“大姐你趕緊把糊的扔掉,咱爸爸媽媽不就不知道了嗎?”:“對,我趕緊扔了。”芸芬聽了妹妹的話就趕緊把糊的土豆都撿了出來倒在了院子裏的石榴樹下。然後慌慌忙忙的又磨了幾個土豆,洗的幹幹淨淨的放在盤子裏。
下午麗娟和丈夫回到家準備去做飯的時候,看到鍋裏一半的土豆,問芸芬怎麼回事,芸芳朝姐姐擠了擠眼睛,趕緊逃跑了,芸芬就撒謊說:“妹妹餓了,自己先做給她們吃了。”海濤看看自己的這個大女兒知道她的調皮搗蛋是出了名的,看著這半生不熟的土豆早已經明白了**分,心裏不但沒有責怪她的意思,反而覺得一絲絲的愧疚。他沒有揭穿女兒,忍了忍眼淚,就對麗娟說了聲趕緊做飯去吧。
這以後芸芬再也不敢逞能給爸爸媽媽做飯了,但是她的調皮卻依然沒有結束,每天麗娟和海濤下地去了,心都懸在家裏,深怕芸芬幾個惹出禍來,一般走的時候就把他們姐弟四個鎖在家裏,怕他們到處亂跑。芸芬在家除了照顧幾個月大的弟弟還要給洗衣服,有時候抱累了弟弟就讓二妹芸芳照看會,隻是這日子一久,芸芬就在家有些待不住了。
這天鄰居大奶奶家的麗麗,趴在牆頭喊她,問她要不要出去玩,這個麗麗比芸芬還要小三歲,農村講究個輩分,芸芬是要叫她姑姑的,但是芸芬總覺得她比自己還小,都是強迫麗麗叫她大姐,她才不管什麼輩分不輩分呢?自己比她大,就應該是老大,所以麗麗有時候也很聽這個大侄女的話。
芸芬看麗麗站在一架梯子上,就仰著頭說:“我早就想出去玩了,可我媽把門給鎖上了,怎麼出去啊?”
:“我把梯子給你拿過去,你順著梯子不就爬到我家裏來了嗎?這樣我們就可以出去玩了,昨晚剛下完雨,對麵的河裏有很多小孩在那裏抓魚呢?你出來咱一起抓魚去。”
芸芬一聽要去抓魚,人沒走,心倒早到了,趕忙對麗麗說:“那你快把梯子拿過來,咱一起去。”她的兩個妹妹聽說大姐要出去抓魚,也都嚷嚷著要出去,芸芬一個嗬斥說:“我出去能抓魚給你們吃,你們這麼小被水衝走了怎麼辦?再說誰在家看弟弟啊?都給我在家裏老老實實的待著。”平時這兩個妹妹就特別的怕大姐,總是對她的話言聽計從,看大姐不肯帶她們一起去,也就都不敢吱聲了。
就這樣麗麗爬到牆頭把梯子給芸芬拽了過來,芸芬順著梯子爬到了牆頭又把梯子拽了過去,然後就和麗麗兩個人蹦蹦跳跳的朝河邊走去了。
看到河裏有那麼多的小孩子在玩耍,芸芬愛玩的天性又出來了,脫掉鞋子就和麗麗跳到了河裏,河裏大多數都是男孩子,他們在水裏幾乎就是玩的,很少能抓到魚,而芸芬卻迫切的想要抓幾條魚回去吃,家裏已經很久沒有吃過肉了,芸芬和麗麗來到一個比較窄的河溝裏,泥沙壘住中間留一個小口,水就隻能從那個小口流出,然後把漁網對住那個小口,就專等著魚進網了。還別說一會的功夫就抓住了不少的小魚,麗麗把魚倒在從家裏拿來的水桶裏,然後兩個人又繼續放好網等著。就這樣來來回回的好幾次,不知不覺就玩的時間久了,眼看太陽要落山了,這才想起壞了,爸爸媽媽該回家了,才急急忙忙的喊麗麗:“咱們趕緊回家吧,要不被爸爸媽媽知道我偷偷的跑出來,就慘了。”麗麗還想再玩會看她這樣著急,就一起抬著水桶往家裏趕去。
一路芸芬就嘟囔著:“但願別回來了,但願別回來了。”麗麗看看芸芬換了換提水桶的手說:“你就這麼怕你爸爸媽媽嗎?也沒見你爸爸媽媽有多厲害啊?我從來就不怕爸爸媽媽生氣。”
:“你可不知道我媽那厲害的樣子,打我的時候都是揪耳朵,要不就拿笤帚打我的屁股,可用力了,我最怕她了。”好了咱還是別說了,趕緊走吧。
當芸芬走到胡同口的時候,遠遠的並沒有看妹妹們出來玩,就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還沒有回來。”麗麗看芸芬的樣子一路哧哧的笑著。芸芬瞪了她一眼,:“有什麼好笑的。”說著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起來了。
芸芬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臉上,因為她已經來到了自己的家門口,看到大門上已經打開的鎖,魂飛天外了,她愣愣的站在家門口,腦袋裏飛速的想著該怎麼樣對爸爸媽媽解釋,才能免一頓皮肉之苦,但是大腦好像鏽住了一般,她什麼理由也想不出來,麗麗放下手裏的水桶,看著呆若木雞的芸芬,說:“怎麼辦啊,你爸爸媽媽回來了,他們不會打你吧?”
:“我怎麼知道啊,我都不敢回家了,你把魚先拿回你家吧。”
麗麗聽芸芬說話都帶著哭聲了,也就沒再說什麼,提著魚就先回了自己的家。
芸芬悄悄的趴在門口往裏看看,她得先偵察好敵情啊,先看看能不能瞅見媽媽的表情,也好做哪一個級別教訓的打算,但是她什麼也沒瞧見,連兩個妹妹她也沒有瞧見,這更讓她的心裏忐忑不安沒有底了,隻好硬著頭皮去開門,可是她一使勁門居然沒有打開,看來是媽媽把門從裏麵給栓上了,這下慘了,媽媽一定是氣壞了,不讓自己回家了,這可怎麼辦呢?芸芬在門外轉來轉去。一時間也想不出好的辦法來。
最後幹脆心一橫對著門縫喊芸芳,芸芳聽見了姐姐的喊叫,趕緊跑出來,趴在門口對她說:“咱媽不讓我給你開門,她說你吃了豹子膽了,能自己爬牆出去,說不要你了。”
:“啊,這可怎麼辦啊,那咱媽去哪了?”
:“咱媽在屋裏做飯呢?”
:“那你進去告訴媽媽,就說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你讓她給我把門打開吧?”
:“好吧,那大姐你等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