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末的一天傍晚,頭頂突然飛過一隻鳥。圓滾滾的身子和淡黃色條紋立刻引起柳的注意。“嗨,早上好!”她主動打了個招呼。其實剛才這一幕她挺傷心的——小鳥竟然沒理她。不過她馬上就笑了,笑自己小心眼,這不能怪別人,要怪隻能怪自己以前不得人心,於是她決定把失去的全都找回來。柳還不知道,眼前的事並非織布仙的手段,而是精靈安排好的——它跟朋友們說,“差不多是時候揭鍋了。”
小鳥聽見喊,展翅盤旋回來:“柳姐姐!你還好麼?”
“還好還好。好久不見。”柳熱淚盈眶,“你們大家都好麼?野豬、精靈、鬆鼠……”
“石頭哥挺好的!”小鳥調皮地搶了一嘴。
柳沒接它這話茬,笑著問小鳥要去哪裏、為什麼這麼久沒見到它。小鳥說地震後一切都變了,它挪了好幾次窩,但那條該死的蛇老是偷蛋吃,它惹不起躲得起,這兩天正在找一個新窩,明天就搬家。至於說它為什麼這麼久沒來,那是有原因的,現在還不能說。柳淡淡笑了笑,認真地盯著小鳥說,如果它不嫌棄的話,可以把窩搭在她的肩頭,這樣的話那討厭的蛇就不敢來了,它也就再不會丟一顆蛋。
“你不是最怕蛇的麼?!”小鳥睜大眼睛。
“現在不怕了。”柳笑了。
“那太好啦!謝謝你,柳姐姐!”小鳥高興得一下飛了起來,卻被柳叫住。她托小鳥給鬆鼠帶個話,說它可以把所有的堅果都放到她的樹洞裏——如今她的樹洞大得很哩。小鳥低頭朝柳的樹心瞧了瞧,喜出望外地說鬆鼠一定喜歡得不得了,它興高采烈地飛回對麵報告好消息。柳眼裏濕濕的,心情特別激動。終於有了朋友們的消息、終於知道石還活著、終於……她想不下去了,腦子裏亂糟糟的。
第二天一大早,柳聽見對麵的樹林裏有響動,像是刨地、又像在啃樹。她伸長脖子,遠遠看見樹林中有棵樹的樹梢在搖晃,然後嘩啦一下整棵樹都倒了。這聲音持續了好幾個星期,越來越近。最後柳終於看見了朋友們,它們以野豬為首,正在離河岸最近的一棵鬆樹下使勁刨地。這棵樹又粗又大,野豬差點把牙刨掉,終於把它給放倒了。大鬆樹搖搖晃晃地朝柳倒來,驚得她一身冷汗。隨著“轟”的一聲,一切都結束了,鬆樹倒在柳的身旁、架在兩岸之間。柳抬起頭,吃驚地發現,這棵大樹倒下後,眼前豁然出現一條通道,中間的樹都被野豬啃倒了,順著豁然開朗的空間望去,她看到了——石,正默默地注視著她,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柳的心咚一下,臉也紅了眼也濕了。很明顯,這是提前設計好的,耗時一個多月掃清了她和石之間的障礙作為見麵禮——此刻,夥伴們正揮著手喊她的名字。
柳高興極了,叫它們趕快過河。鬆鼠膽小,走在獨木橋上倆腿像涼粉,最後趴在野豬身上緊抓豬毛才過來。小鳥、蝴蝶和蜜蜂早就來了,正和柳敘舊聊天。柳問它們這麼多年都幹啥了,蜜蜂說除了工作就是玩遊戲,蝴蝶問柳這七百年她一個人是咋過的、孤不孤單,柳挑了下眉毛說,一開始挺難受,後來習慣了,也就過來了。這時野豬馱著鬆鼠到了橋頭,它把鬆鼠放下後朝這邊瞅了一眼,掉頭走了。
柳很詫異。大家夥全都到齊了,它還要回去做什麼,難不成想把石頭背過來?她看著夥伴們,每張臉上似乎都掛著隱情,於是她喊了幾聲,野豬哼哼唧唧地說了幾句模糊不清的話,繼續朝前走。柳大惑不解,問鬆鼠它這是怎麼了,難道還記恨從前、不肯見麵?鬆鼠搔著頭說,它不敢來,是因為做錯了一件事。柳問什麼事,鬆鼠支支吾吾不肯說。柳笑著說沒關係,她不會再生氣罵人了,它們都是她的好朋友。最後鬆鼠膽戰心驚地問了一句:“難道你沒覺得你活得出奇地長、早超過了柳樹的壽命?”
“這和野豬有什麼關係?”柳不明白。
“還記不記得當初你跟石反目成仇、野豬想給你們倆說和那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