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伸出腦袋一瞧,石頭上站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一身白裙兩條辮子,憤怒的臉蛋漲得通紅,兩個大眼睛緊盯著灌木叢裏的人。小姑娘罵完一把抱起炸藥包舉在胸前,引信嘶嘶作響直冒煙。
精靈一看嚇壞了,化作一陣疾風掠過女孩的長裙,繞過盈盈一握的小腰順著她的胳膊肘用力一推,女孩大罵著把炸藥包扔向灌木叢——炸藥包旋轉著、冒著煙從天而降,商人與工兵驚恐萬狀、抱頭鼠竄,跟炸藥包裹在一起屁滾尿流地滾下山穀,不久傳來一聲悶響,一股黑煙從山底像蘑菇一樣冒出來。
野豬跳出灌木叢,嗷嗷叫著要下去收拾殘局,被精靈攔住了。幾個小家夥也探出頭來,非常高興石頭還在。不過他們都不知道這小姑娘是誰以及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此刻她正悶聲不響、小心翼翼地把石眼窩裏的碎渣撿走,悲傷的神情就像在收拾親人的屍骨,結果沒多久,小姑娘長長的眼睫毛啪嗒一落,淚珠打在石的眼瞼。沒人知道她為何傷心以及為何如此傷心。野豬按捺不住,決定打破砂鍋。
“小姑娘,你是誰?”它彬彬有禮地問。
女孩抹了一把眼淚,生氣地說道:“你長這麼醜,不要和我說話!”
大家先是一愣,隨即轟然大笑。
野豬滿臉通紅,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小姑娘不理它們,把石收拾得幹幹淨淨之後跳下來,挺著胸脯對著一幹人說這石頭是她的,以後誰都不許碰。大家麵麵相覷,你瞅我我瞅你幹瞪著眼不知如何回答,誰都沒想這小姑娘脾氣這麼衝。野豬不甘示弱,說它跟石認識很多年了,憑啥你要占為己有?
“信不信我揍你?!”小姑娘瞪著眼揚起了拳頭。
這下大家全信了:它們惹不起。野豬瞅了瞅石,他也一頭霧水。精靈化作一朵鮮花迎風搖擺看熱鬧,更是一句話不說。小姑娘瞧見精靈變的花異常豔麗,開心地撲上去要采,花卻一下子不見了,化成一隻蝴蝶飛到蜜蜂和鬆鼠旁邊。小姑娘盯著它們,石和朋友們也仔細瞧著她,兩廂都有點眼熟。
“你們是石的朋友麼?”她歪著頭問。
大家點點頭。
“那好吧!”小姑娘燦爛地笑了,“我跟你們和好呢!”
大家都傻了,小姑娘的臉變得比天氣還快。其實還有件事它們覺得特別擰巴,就是小姑娘的發音。不知是因為沒長大還是水土的關係,她總把“啊”“呀”“啦”之類的語氣詞統統用“呢”代替,有時候聽起來甚至連意思都變了。想到這它們瞧著野豬,心說她們倆倒有一拚,作為一個詩人,野豬說話的口音很重,總是“啥咋”的,土得掉渣。可不管怎麼說,憑空又多了一個朋友,它們還是很開心。
打這之後女孩每天都迎著朝霞來、襯著落日歸。小姑娘不在的時候大家圍坐一團討論她的身世,精靈打著哈欠勸大家不要問那麼多,這世上有些事發生就發生了,根本沒道理,更沒有為什麼。可大家心裏都在嘀咕。有一天蝴蝶對蜜蜂說,它認為這女孩就是柳姐姐,直覺是這麼告訴她的。蜜蜂瞥了它一眼,拿出一塊蜂蜜讓蝴蝶憑直覺判斷這是槐花的蜜還是荊花的蜜,蝴蝶舔了舔搖搖頭說不知道。
“唉!”蜜蜂歎了一口氣,“你永遠也分不清槐花蜜和荊花蜜!”
“我為什麼要分清槐花蜜和荊花蜜?!”蝴蝶反問道。
“……”
“你是蜜蜂哎大哥!我隻是個蝴蝶!我能分得清世上所有好看的和不好看的衣服,並按不同時代的款式潮流進行分類,你行麼?認識你這麼多年從來就沒看見過你換過衣服!黑底黃條、黑底黃條,你生怕別人認不出你麼?你不換衣服也就罷了,拜托能不能脫下來洗一洗啊?我真受不了你了!竟然還說分不清槐花的還是荊花的……喂,你別走!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說柳死15年了,小姑娘也正好15歲,這僅僅是巧合麼?還有,那天她罵人的那勁兒,我覺得跟柳挺……站住,你這該死的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