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鬱達夫
鬱達夫和鬱達夫作品在中國現代作家中是極具個性和魅力的,八十年以來被廣泛而熱情的閱讀和談說。這是個不朽的作家和長存的作品。我們這麼多人集中到富陽,來紀念他,研究他,向這位偉大的作家致敬。
鬱達夫的一生坎坷傳奇,他的作品包括小說、散文、舊體詩幾乎全是寫他自己的生活,有很大的自傳性,真實敘寫著自己的際遇,如愛的歡樂與苦悶,做人的世故與不成熟,身體的放縱與痛楚。正因為他率真,寫得非常真切,正因為他浪漫灑脫,寫得毫無忌憚,正因為他才華橫溢,寫得清朗絢麗。這樣的人和這樣的寫作,必然有一種藥的味道,有一種頹廢的氣息,有一種黃昏的色彩,有一種風中野蒿的金屬聲音。但是,這種味道,氣息,色彩,聲音,與他所處的那個苦難的、荒亂年代有著一種巨大而緊密的契合,因而作品的境界超越了個人生活,達到了曆史的闊大和深刻。與同時代的作家比較,他雖沒魯迅的“呐喊”,但他的頹廢苦悶與魯迅的“徬徨”,與沈從文的“無邊恐懼” (夏誌清語)是相呼應的,構成了那個時代的曆史和社會心態。這樣的敘寫方式,既有中國古典文學的“發幽憤”的傳統的繼承,又有現代文學抒寫人性的新的因素,既是個性又有共性,因而,他的作品在當時有那麼大的反響,至今仍被我們津津樂道。
他的這種敘寫對於我們今日的寫作有著珍貴啟示,比如,我們現在的寫作,要麼用文學去印證曆史,主觀闡釋太過明顯和僵硬,使文學無法充盈,要麼墜入個人的小愁小憂,抹去了時代社會的背景和底色,顯得單薄和蒼白。
我在年輕時讀過他幾乎全部的作品,至今也時常翻閱,我喜歡他,感應他,在他的書上記符號,作筆記,又盡力搜尋過他的有關資料,從他的人的角度企圖覓找他之所以那樣寫的原因。他是人和文最統一的,這樣的人必然是一生傳奇,他的浪漫與尷尬,自在與失意,也必然促成了其非凡的寫作。我常想,再過多少多少年,我們的後人還依然會讀他的作品,他的作品已成為民族文學寶庫中的一份不動產。如果他的愛情有人去寫,那又是一曲滲透著時代悲情的,淒美動人的故事和戲劇。
鬱達夫是很特殊的一位作家,他留給我們的東西很多,有驚羨,有感歎,有不解,有疑惑,應該說有讓我們長久的研究興趣,也永遠地讓我們致禮。
2006.1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