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丁超不再去市場,而是準備開始寫東西,一天花一兩個小時。得把書桌換成專用的電腦桌,得自己去附近的電腦店挑,不能再讓馬明做,他做不會如丁超自己的意,馬明也沒有時間。得買幾支筆。還得有個上網工具ADSL,試試吧,看能走多遠。以往丁超沒敢打在莫斯科寫長篇小說的主意,現在,他心裏躍躍欲試,能不能在這兒輕易整出他的一部反映現代倒爺的長篇小說?丁超家裏的電腦是聯想的,現在看到這台IBM,是當時最新式的黑色外殼,不僅牌子比他那台靚,而且讓丁超感到非常親切,做生意跟寫字就是不一樣,一屁股坐下來,心裏立馬開始浮想聯翩,真想馬上往裏隨便敲點華夏字進去。可沒有中文輸入法也是枉然。“俄羅斯人怎麼不愛上網呢?年輕人也是嗎?”丁超感到不可思議。馬明點上煙撓撓腦袋,“這事我也不懂,聽說好像有64%的人根本不願意學習如何使用吧,不過聽說軟件挺厲害的,年輕人中喜歡上網的比率可能要高些--也隻有36%。這事好辦,你想上網,我給你申請一個帳號就行了。” 沒幾天,馬明家來了兩位穿製服的俄羅斯大漢,三整兩整,安裝上了ADSL一試就能上網了,還是1M寬帶呢,真是喜煞個人。上網一試,速度還挺快,丁超馬上看到已經久違了的什麼新浪、搜狐和網易等等網頁。他又匆匆忙忙搜索出265上網導航,嘿!找到華軍軟件,《極品五筆》、《智能陳橋》赫然在目,真讓丁超喜出望外!很快,這幾款熟悉又好用的中文輸入法就裝在了丁超新的電腦裏……馬明還給丁超弄來了一大堆俄羅斯報紙雜誌,有新的,也有前幾年的,盡管馬明說上麵有不少可以參考的大案要案、經濟內容,但丁超大致翻看一下後,這些東西在他眼裏無疑是一堆廢物,因為不懂俄文,除了上麵的圖片其他一竅不通。馬明說,“可以找個人幫你翻譯嘛!”“世界到處是華人,許多地方都有中文報紙,難道莫斯科就沒有中文報紙?”丁超不甘心地繼續翻看,馬明忽然眼睛一亮說,“哎,對了!你說對了哥哥,我才想起來莫斯科還真就有幾家中文報紙,可對你來說恐怕也沒啥用。”“為什麼?”丁超問。馬明笑道:“因為雖然是給華人看的報紙,但報紙的內容絕大部分刊登的都是從G內媒體上摘錄下來的文章,很少有俄羅斯這邊的人寫文章發表。記者都不寫,你要看呀?”丁超說:“有中文的總比俄文的強,你弄吧,要能弄來,你給我弄幾張來,最好是最近的,新的。”馬明說:“行,哥哥,明天吧。”在外麵時間呆長了,心中總有一股思鄉的情懷,丁超更是如此,心裏總是莫名其妙地就想見見那些感到親切方塊字,由自己敲進這個新搬回來的電腦裏。生意無疑還是要做的,而且是以生意為主,不過有了電腦,晚上或有興趣有想法的時候,隨時隨地都可以寫點什麼。“哥哥,不行我真的給你物色個秘書吧?”馬明躺在沙發裏,喝著可樂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秘書?”一時丁超還沒明白他什麼意思,然後一下子就想到了他以前說的那個人,“我靠!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大款啊?你還沒有‘秘書’呢,我哪有錢雇那個啊。”馬明哈哈大笑,說:“哎大哥,這你就不懂了,你以為在這雇個秘書非得什麼大款呀?我和大虎是不用,要用,早就雇了。你不同呀,就像我跟你說那個哈爾濱人似的,雇個秘書白天幫你翻譯這些報紙上的資料,晚上讓你摟著睡覺,多美呀!想想都激動,不是挺好麼,一舉兩得。至於找誰不著急,關鍵是你先練練,行的話,我一個電話就會幫你辦利索兒的。”沒過兩天,馬明真的給丁超帶回幾份莫斯科的華人報紙,扔到丁超麵前,丁超一看到那些久違了的方塊字心裏就覺得格外癢癢,可打開看看,也真像馬明說的差不多。什麼都是摘抄,G內的,G外的,那是幾份在莫斯科發行量都不大的中文報紙。馬明說:“就這麼幾份,都給你找回來了,你看看有用嗎?”丁超挨個瀏覽一番,什麼《莫斯科晚報》、《龍報》、《路訊》等等,還有什麼莫斯科的地方文化消息之類,刊登的都是G內與G外的轉載新聞,用處不大,還有許多各地趣聞,算是在莫斯科了解G內與世界新聞的一個窗口吧。除了覺得親切之外,對寫作參考價值實在有限。不過,上麵有一個小說連載版麵挺吸引丁超,小說連載,在家鄉公安局時應該是丁超的一個強項,全G各地的大報稿費年年都沒少整。從那天開始,馬明不再帶丁超去跟那些生意上的人打交道,除非跟他們那筆木材生意有關的事,用他的話說是不讓丁超再“遭罪”,丁超也樂得一個人在家裏想想寫書的事。但是,在莫斯科靠寫作混口飯吃到底有多大把握,丁超心裏沒底,而且也跟他最初到俄羅斯的想法不同。盡管方大虎和馬明酒桌上白話(瞎侃)得頭頭是道,可真的靜下心來,打算寫點俄羅斯的故事時丁超才發現,根本無從下筆。寫什麼,怎麼寫,真的是個問題。那些陳年和現在的報刊相信信息量很大,可看不明白,方大虎和馬明說的許多事又亂七八糟真假難辨,混作一團理不出個頭緒。不過,當時俄羅斯正值風起雲湧,大事件小故事包括戈爾巴喬夫、葉利X……正在逐步上演中,華人遭搶被殺的事兒也屢見不鮮,可要找個頭緒敷衍成書卻也不太容易。對此,馬明自有高論。“咳,寫什麼也離不開性呀,哥哥你想想對不對?你就寫俄羅斯兔兒。生活你也體驗了,不行哪天高興我再帶你去多體驗幾把,別看我不會寫,但我會看,凡是有小姐和兔兒的書我都願意看,她們就是性的代名詞嘛,對不對?男人都願意看,你就隨便瞎編唄!”“不行的話,你再加上點凶殺打鬥做生意的事,要我的眼光看,沒跑兒,你一寫出來肯定賣大錢。”馬明說。嗬嗬!我靠,丁超心裏發笑啊,他心裏不得不承認馬明說得不無道理。可也讓人哭笑不得,如果這麼容易他還愁哪門子呀?然而一想,既然要在莫斯科寫俄羅斯和華人的故事,無論經商、擺攤、做大小生意,還是凶殺、打劫、犯罪題材,包括那些暗中活動在俄羅斯、莫斯科的各G走私武、器的人,驚人之舉……凡是跟那些事情沾邊的人也真是都離不開揮金如土的大佬們和俄羅斯兔兒。“不服?你寫好人好事絕對沒人看,這年頭兒就是性值錢……”馬明瞅丁超,鬼笑。那笑容可掬的神態架勢就像一個皮條客。丁超明白他想說什麼。靠!“記住,別太正經啦,哥哥。”馬明進一步引導說,“不管你是做生意,還是寫書,在這裏你想想,身在江湖就要有江湖的心胸開闊,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人清無友,水清無魚嘛,上次去布市,我和方大虎都領你體驗生活,兔兒你也體驗了不止一次,就算她們身上有味兒吧,寫出來不也挺吸引人麼?再說了,人家小妞多好啊,在G內許多人想瘋了也撈不著,你卻不喜歡,也不都是有腋嗅和那笛膜狐騷味兒!”“你寫吧,生意不用你管,你寫不出來,不是水平不夠,要我看,還是太正統太缺乏寫這方麵的經驗啦,沒有真的去好好距離多體驗體驗那些妙不可言的俄羅斯邊緣生活和那些兔兒,就是觀念問題!假正經……嗬嗬,體驗多了,加上你的筆頭子,隨便你怎麼寫我都包你絕對厲害!”丁超就笑,抽煙,聽他白話。“這樣吧,哪天,我再帶你去樂嗬一把,你得用心玩哈!就算另類生活體驗怎麼樣。你們作家不是講究體驗生活嗎?”“你還挺會說,”丁超急忙擺手搖頭,“不行,我可受不了那股味兒。”“哎呀,不是剛說了嘛,有味兒的女人都往腋下大腿噴香水呢,哈哈。”馬明的話,就像一隻小手在丁超的癢癢處直撓癢癢,不過一想起布市那夜的奇特遭遇,丁超還是大搖其頭,至今丁超也沒弄明白,看上去那麼水靈光鮮又性感迷人的俄羅斯兔兒,那麼美好的生活體驗,那股讓人暈頭轉向的怪味兒到底是從上邊還是下邊散發出來的呢?見他這樣,馬明為難了,“你不體驗,寫啥?寫出來也不打人兒,不像那麼回事呀?”經馬明一再做丁超的“政治思想工作”,並保證,俄羅斯兔兒中可能就那個有味兒的正好讓他倒黴碰上了,這回一定給丁超挑個沒味的,有味兒退貨。“好,那就體驗。”丁超咬咬牙幫骨說。“真的呀?”“真的。”“我靠!”馬明高興地說,“這才象我大哥,男人嘛,哈哈!”其實,馬明帶丁超進一步“體驗生活”的那個夜晚,差點兒鬧出人命,原因不是他們找的那兩個俄羅斯“兔兒”,而是為了一隻在莫斯科做“生意”的華夏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