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荷驚恐萬分地看著院中的情形,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一條生命可以這樣被結束。
翹玥已經漸漸渙散的視線,似乎還在向她投射出對生的渴望。
連荷情不自禁地向前邁了一步,又生生止住了腳步。手指死死地抓住門框,才能抑製住自己想要衝上去的衝動。
她很清楚,即便她過去了,也阻止不了一切的發生。隻不過是讓翹玥多痛苦一會兒而已。
翹玥原本掙紮劇烈的身體漸漸軟了下去,隻是,她昔日那雙美麗的雙眼卻瞪得老大,仿佛那裏邊藏著無盡的不甘。又豈會甘心?她至死都不知道為何而死。
連荷的身體順著門框軟了下去,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吉祥見翹玥不再掙紮,終於鬆開了手裏的白綾,冷冷地看向桃兒。
“翹良娣既已自縊,便算是贖罪了。皇上特別恩典,準她返鄉厚葬。”吉祥冷冷地交代了句,也不待嚇傻的桃兒應聲,抬步便向門口走去。待走出了幾步,又轉頭看了看連荷的方向,客套的欠了欠身,繼續抬步離開。
連荷最後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朝鳳宮的。隻知道她在朝鳳宮靜坐了良久後,董德來過,給她送了晚膳。
有魚有肉,依舊如昔日般豐盛。隻是,看著紅彤彤的肉,連荷忽然覺得胃中作嘔,一口就哽了上來,把胃裏本就不多的食物吐了個幹淨。之後,她就迷迷糊糊地回到床上躺著,做了許多噩夢。最後,她夢到了哥哥猙獰地大笑,笑她活該。如果當初她不逃出去,就不會置身於醜陋中。她害得他沒媳婦娶,自己也遭到了報應。他詛咒她一輩子置身於漩渦逃不出。
冷汗淋漓的連荷被哥哥惡毒的詛咒聲驚醒時,臉頰上正有一雙溫柔的手,在為她擦拭著冷寒。
耳畔是溫和的一聲輕歎:“可憐的丫頭。燙成這樣,也不知道何時才能醒。”
連荷一愣,轉頭看向,太後憂慮的麵容便落入了她的眼簾。
屋子點著燈,顯然還是夜裏。太後這會兒身上披著一件兜風,發髻上的飾品已經摘掉,發髻有些鬆垮。但,這樣失去了往日華麗的太後,看上去卻溫和了許多。
連荷的視線晃了晃,忽然有種錯覺,仿佛看到了母親。
“娘……”連荷的聲音嘶啞,呢喃著喚道。
太後為她擦拭汗珠的手一僵,眼神漸漸又溫和了些。
“你睡吧,娘在這裏守著你。”太後的聲音難得沒有了往日的嚴厲。
“嗯。”連荷艱難地點點頭,又合上了雙眼。
待到她再醒來時,已經是天光大亮。太後已經離開,隻剩下董德守著她。一見她醒來,醒來不輕易展露情緒的董德立刻喜上眉梢,派了人去通知太後。
連荷本欲組織她,她醒了,本應該她主動去見劉太後告罪的。畢竟,她辦砸了她安排好的事情。但,董德說這是太後交代的,讓她隻管安心的躺著。而且,她已經昏迷了三天,隻怕也不能立刻爬起來。
很快,劉太後便疾步趕了過來。
連荷要起來見禮,被劉太後按住。
劉太後摸了摸她的額頭,感覺不燙了,才稍稍安了心。
“丫頭,你可嚇死哀家了。”劉太後歎道。
“奴婢讓太後掛懷和操心了。”連荷的鼻子酸了酸,淚水已經湧上了雙眼,“但奴婢還想讓太後再為奴婢操一次心。”
“你說。”劉太後點點頭。
連荷眨了眨淚光閃閃的雙眼,哽咽著道:“奴婢想退出選秀,留在太後的身邊永遠為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