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堂正當中是小桃花的棺材,這幾天我一直不肯進來,就是怕看到她,卻沒想二叔將我扔在遺像前,與那黑白照中的人對了個正臉,早聽說小桃花的遺像是對著遺體拍得,入殮時撫平那扭曲的臉蛋,可以看出她生前的美貌確實招人喜歡,可也讓我想起戲班後台看到的,那張藏在許多戲服中的臉。
恍惚間,好像有人在我耳邊咯咯笑了兩聲。
陰森邪乎的笑聲將我嚇醒,二叔已經點了三根香,遞給我,催促道:“快,給你姐磕頭,狠狠磕,求她別來找你。”
按著脖子讓我跪倒,又被他按住腦袋,咚咚咚磕了三個頭,他也點了香跪在我旁邊,對著遺像說:“妹子,冤有頭債有主,你可千萬別來找我侄兒,這娃子膽小,不禁嚇,以後讓他給你當個弟弟,逢年過節也有個掃墓上香的人,你要把他嚇死。。。。。。”
雖說二叔不太著調,卻也沒有一會他妹子,一會我姐姐這般語無倫次的時候,我跪著沒吭聲,二叔在我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用那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你娃娃倒大黴了,快跟你姐保證,以後好好孝順她。”
旁邊那個滿臉褶子的披著孝的哭喪老大爺,也對我說:“小後生,聽你叔的話,不然吊死鬼就來找你了!”
我急忙問道:“找我幹啥?我又沒害她!”
老大爺歎息道:“老話說,上吊的人最後看到誰就會找誰索命,剛剛聽你叔說了你的事,老漢我估計吧,你剛到戲台的時候這丫頭還沒死呢,臨死前哭了句戲文被你這倒黴蛋給聽到了,以為後台有人,冒冒失失闖了進去,也就說這丫頭是盯著你自殺的,先不說老話準不準,但凡上吊的人肯定有怨氣,她死在你旁邊,你都沒有出手救她,不找你找誰?”
我進去時小桃花還活著,她一邊盯著我一邊上吊?
我更加驚慌:“我又不知道她在身後上吊。”
老大爺再次歎息:“話是這麼說,可鬼又不跟你講道理!”
我大感委屈,哭嚎道:“憑啥呀,她憑啥不講道理。”
二叔將胸膛拍得砰砰響,讓我不要害怕,一切包在他身上,隨後給老大爺遞根煙,恭敬道:“老爺子,您吃過的鹽比我們吃得米都多,事情已經這樣了,您老給支個招?”
在身上摸了兩把,連張毛票都沒摸到,二叔隻好將陳老頭發的紙煙遞過去半盒。
老大爺伸手推辭,無奈道:“鹽吃得再多也沒吃出個道道來,要是一般的髒東西,一掛炮仗都能嚇走,唯獨這吊死鬼和水鬼,厲害得緊呐,老漢就會幾個土法子,未必好使。”
二叔死活將半盒煙塞進老大爺口袋,恭維道:“您老見多識廣,出個主意我們試試?”
死馬當活馬醫。
老大爺說:“鬼的本事跟怨氣有關,怨氣大本事也大,吊死鬼之所以難纏因為他們吊在空中,上不得天,入不得地,別的鬼能入土為安,他們卻始終不得安寧,這怨氣能不大麼?要想對付吊死鬼,隻有把吊死的房梁砍斷,再燒了上吊的繩子,沒有東西拴著才能離去,這是化解不小心撞鬼的土法子,可你家娃娃卻是吊死鬼臨死前盯住的人,還有逼他們上吊的人,本身就有怨恨牽連,老漢也不知道砍房梁,燒吊繩有沒有用,要不。。。要不把她眼珠子挖出來試試?”
本來就被嚇得不輕,一聽挖眼珠,更怕了。
老大爺又說:“哎?你們村不是有個城隍爺送來的孩子?找他幫忙,摳了棺材裏那女娃娃的眼珠子,也許能逃過一劫,想必女娃娃也不敢找城隍爺的人算賬!”
二叔指著我,幹巴巴道:“這就是城隍爺送來的。”
老大爺的臉色就變得精彩了,像是吃了懷孕母蒼蠅那樣倒胃口,自言自語:“你們村的城隍爺不咋地呀。。。。。。沒譜的事搞得跟真的似的。”
照老大爺的說法,吊死鬼肯定不敢得罪城隍爺送來的孩子,可小桃花死了都不忘瞪著我,顯然不給城隍爺麵子,或者我的身世根本就是謠傳。
這讓我很受打擊。
我和二叔不知所措,那老大爺說:“別愣著了,找斧頭砍房梁去吧!”
二叔看看院裏聊天的人,為難道:“陳老頭出錢請我侄兒來坐鎮,走了不合適!”
“泥菩薩過江了,你還鎮個屁呀,本來沒鬼都被你們引來了,趕緊砍房梁去。。。。。。小丫頭上吊的繩子還在不?”
二叔站起來,墊腳看棺材裏的小桃花:“就是她身上那根腰帶。”
老大爺拍拍腿,揉著腰向外走去:“老漢給你們把門,你們叔侄倆趕緊把腰帶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