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道長不為所動，緊盯著棺材：“喜順，你上去吧，慢慢爬，動靜小點，初一，你過來準備開棺。”
劉喜順如蒙大赦，趕忙爬出去，其實我也挺害怕，可一看何道長的沉穩與淡定，立刻無所畏懼。
棺材都是一頭稍大一頭稍小，屍體的方向不用多說，劉喜順看到的洞，應該是王來泉腦袋的位置，我不確定是他傳過去的陽氣讓屍體扭頭，還是王來泉真就如此邪門，劉喜順要看他，他也轉臉看劉喜順。
劉喜順走後，何道長沒有立刻開棺，而是舉著蠟燭轉了轉，長方形的墓室啥也沒有，兩間小耳室，一間擺了點神獸泥像，和四麵兩兩相對的銅鏡，另一間是三個小木箱和鍋碗瓢盆，幾匹綢緞，算是陪葬品。
綢緞一碰就爛，何道長用腳踢開一個小木箱，燭光一照，整整一箱銀元，我忍不住咽口水。
墓裏死寂，吞口水的聲音很明顯。
何道長歪頭看我：“啥意思？想吃了它們？”
聽語氣也能明白，這是不高興了，諷刺我呢！
相處幾天，對何道長有些了解，沒了當初的擔憂，索性說實話：“師父，我真不是貪財，實話跟你說吧，我妹妹還活著呢，不是有個李叔叔收養我一年？初二還在他家，一開始怕你。。。”
開始怕他心懷不軌，後來覺得他太窮，還不如讓初二在李家頓頓吃四個菜。
簡單解釋，何道長恍然大悟，摸摸我的頭，略有欣慰：“年紀不大心眼不小，師父再窮也不會餓著你們，而且你不想想初二怎麼得的病？醫生瞧不好，師父卻拿手，改明咱們把初二接過來，師父試試，但再跟你說一遍，別說墓裏的陪葬品，就算天上掉下錢砸你頭上，你也得管住手，過一輩子清貧日子，修道之人必有一缺，情，財，名，命，你總得舍一樣，這是老天爺定的規矩，你說嘛，你舍哪樣？總不能不要命吧！”
我奇怪道：“那不要名唄，我要那玩意幹啥，還不如兜裏裝點錢實在！”
何道長痛心疾首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傻？錢有啥用？那是你往出花的東西，你有了名聲別人得給你花錢，不但給你花錢，還得求著你讓他花錢，師父剛去陳家村那陣，村裏窮的快賣褲子了，村長都得給我湊幾畝地，我說不要吧，他領著一群老頭給我跪下，死活要我收了地，這樣師父才能留在陳家村，還比如。。。比如剛剛出去的那位！”
這是說劉喜順，想來也是，死活要何道長收了他的五帝錢，可這樣我反而更不懂了：“那有了名聲就不缺錢，這必有一缺還有啥用？”
何道長說：“這裏不是教徒弟的地方，抽空師父跟你慢慢說。”
將木箱合上，再回到棺材前，何道長將蠟燭遞給我，他則提氣站穩，雙手掐個古怪的訣，對我說：“開棺看看，師父在，你別怕！”
“真不怕，又不是沒幹過！”
離開陳家村兩年，力氣長了不少，鐮刀塞進棺材縫裏一壓，趕忙上手，不知王來泉的棺材是什麼木頭，比小桃花的輕了許多，畢竟小桃花那口是陳老頭自備的，也許陳老頭不如王來泉有錢，可人家有地位，陳家村附近的山林，人家看上哪顆砍哪棵，還有孝子賢孫給他扛回去。
兩手一抬，棺材板開了巴掌大的口子，我還停了一下，給王來泉動手的機會，起碼我也準備好麵對危險了，不管棺材裏沒有動靜，而我將蠟燭放在地上，照不到棺材裏的情況，便索性一咬牙，便抬為推，猛地支了起來。
何道長立刻上前，掐的那個訣就要打出去。
但棺中並未坐起個人。
我們鬆口氣，何道長彎腰撿蠟燭。
卻在這時，棺材裏“吱”了一聲，聲音不大，卻像防空警報那樣拐著彎的響，尾音極長。
我對鬼有些抵抗力，卻也架不住冷不丁的一聲，胳膊一顫，哪顧得動靜大小，將棺材板推倒在地，躥到何道長身後了。
何道長沒能撿起蠟燭，他也後撤幾步，再次掐訣。
可一秒，兩秒，好幾秒過去，棺中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