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們有很大的好奇心,可當年的幾位卻不願意在眾人麵前丟臉,秦老司請襖玉進竹樓,當眾表示,寨裏出了奸細,茲事體大,若那奸細已死,就別糟蹋人家的名聲,若是奸細還活著,更要保密,進竹樓說,交給族長和他處理,一定要打奸細一個措手不及。
能不能揪出奸細咱不知道,但措手不及是別想了,倆奸細已經準備好應付一切。
他們四人進了竹樓,不知道聊了些什麼,一個多小時才出來,族長和秦老司帶著死了娘那般沉痛的表情,襖玉則趾高氣昂,似乎多年的怨氣一掃而空,反觀何道長卻一身輕鬆,沒事人似的走到我身邊:“初一,一會快點吃喝,下午去土司墓抓蛇。”
我低聲問他:“你和襖玉姑姑的事情解決了?”
他點頭。
我又問:“咋解決的?不是還要你下跪道歉?”
“話是那麼說的,男兒膝下有黃金,師父怎麼能向女人下跪?”
“那你膝蓋上為啥有兩片灰?”
何道長低頭看看,伸手撣去灰塵,摟著我的肩膀往竹林帶去,好生教導:“初一呐,土司墓也叫萬蛇窟,很多蛇的,到了地方你可要多加小心,眼睛再尖,嘴巴再利,也扛不住那麼多毒蛇咬吧?”
“師父,你這算恐嚇我麼?”
“不然呢?”
襖玉的祖宗就是當年起事苗人中的一員,土司墓的傳聞也被當做故事,在她家一代代傳了下來,隻是歲月演變,許多寨子和山林早已不是當初的模樣,她還要拿著地圖,跟各家的老人詢問一些消失的寨子,曾經在哪座山頭,這才能確定土司墓的具體地點,否則這麼大一片山脈,方圓十裏的範圍就夠人搜索幾天了。
在阿大家吃了午飯,襖玉拿著一張老舊的山脈圖過來,指出土司墓就在一處小峽穀的山洞中,離牛頭寨不遠卻有天險無法越過,隻能繞路到福樓鄉的山中進入峽穀,路線是個V字型,下午動身,腳步快的話,深夜就能趕到,如果連夜抓蛇,第二天趕回,襖玉可以連夜煉蠱。
抓蛇,說得輕巧,不說土司棺中那不知啥怪物的白蛇,就算是襖玉要求的,極具靈性的毒蛇,我和何道長也束手無策,鬼知道哪條蛇有靈性,難不成還逮住問人家?
襖玉腿腳不便,無法同去,讓阿大在寨子裏找個會捕蛇的給我們幫忙。
阿大左思右想,選定那喊來阿美的人,這人經常幫寨子出去辦事,腿腳利落,雖然不是專門的捕蛇人,但常在山裏跑,見多了各種蛇蟲鼠蟻,拿上工具,抓幾條長蟲不成問題。
事不宜遲,背了清水幹糧,即刻動身,一行五人,何道長與我,秦老司帶阿吉,還有那兼職捕蛇人,就叫他阿二吧。
翻山越嶺自不必說,都是吃過苦的人,腳程極快,路上還碰到幾個苗人,看服飾認出秦老司的身份,都來與他打招呼,秦老司也不客氣,張口就問人家,認不認識養蛇蠱的人,我們要逮蛇救命。
自然沒人認識,認識也不會跟他說。
一路逶迤,方向卻是秦老司也沒去過的地方,而他在山裏跑了這麼多年,沒去過的,隻有遍地毒物和鬼叨子的凶險之地,我們不得以放慢腳步,看準了才敢前進,而天色漸暗之後,終於到了襖玉指點的地方,卻沒有看到她說的山坳峽穀,反而是一片怪石嶙峋的絕壁堵在麵前。
好一番搜索,秦老司氣個半死,哪裏有峽穀,隻在那絕壁上有一條被野草遮蓋的縫隙,黑洞洞也不知是死路還是通到什麼鬼地方,秦老司要回去找襖玉算賬,何道長卻不想再耽誤時間,做了火把,無論刀山火海也要闖上一闖。
山縫狹窄,隻有側身才能勉強通過,左右山壁都濕乎乎的,好不陰涼,我們排成一行,何道長舉著火把在最前,小心探路,而我和阿吉在最後,身子緊貼,都有些害怕。
“假管子。”秦老司忽然說道:“咱回吧,襖玉騙了咱們。”
“為啥?”
“那是土司墓啊,雖然我沒見過,但土司用的棺材可大呢,這條破縫,有些地方連人都得側身,棺材進的來麼?”
“進不來。”
“那你還走?”
何道長停步,說道:“因為襖玉沒說謊,土司墓的故事絕不是她能編出來的,尤其是那條紅眼白身的蛇,那叫虯,龍之子曰蛟,蛟之子曰虯,極有靈性,而你們苗人將蛇視為不詳,卻不知墓中有蛇龜蟄伏乃是龍穴之兆,因為蛇龜皆可化龍,會主動尋找龍脈寶穴,吸收地氣龍脈,這一點連初一都知道,是吧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