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沒見,牛池子四周的柳樹林更加茂盛,柳樹最是吸陰,也讓牛池子顯得更加陰森了,池麵反射的一片白色月華沒有粼粼的閃著光輝,反而像是死人的臉上所抹的粉那般蒼白,而蒼白之下,就是漆黑如墨,深不見底的死水。
很安靜的地方。
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
當做爺爺的葬身之處,確實安靜,不會被人打擾。
沒有像上次那樣傻兮兮的往池子裏扔紙錢來祭拜爺爺,我要下水,撒一池買路錢不是給自己找晦氣?
脫衣服,換上許茂林買的潛水服,這一次做了充分的準備,潛水服,潛水鏡,防水的強光手電還有防身武器就不說了,簡單的潛水器和通訊器都準備了兩套,太先進的買不到,隻是供人水下呼吸,而下了水也不能說話,我們定好用敲打的節奏聲傳遞幾個簡單的固定的信息。
這兩年許茂林發財了,劉喜順在山東撿來的一包袱古董陸陸續續賣出好價錢,最後統一與何道長分贓。
我去河北之後,何道長將那筆交給許茂林,是師父給徒弟的一點心意,其中有我的一份,而許茂林替我做主,才拿去炒股,他說自己將八卦和易經運用到股票中,但我覺得是走狗屎運,反正他狠狠賺了一筆,像三叔說得買艘潛水艇那太誇張了,但要不是牛池子事關我爺爺,許茂林都想雇一支探險隊替我們下去。
我整理裝備,許茂林讓我等他活動開身子,否則這把老骨頭直接下水,凍抽筋了。
“你留在上麵等我!”
許茂林急了:“為啥?說好了一起下去的!”
許茂林讓我別瞧不起人,老歸老,可氣功從沒落下,得了何道長教授心法,這幾年健步如飛,身輕如燕,飛簷走壁啥的都不在話下,真打起來我未必是他對手。
真打起來,我讓他兩隻手。
“我先行探路,你坐鎮中軍,要是我需要支援,你再披荊斬棘過去救我,這叫策略,你見哪個將軍打仗不留預備隊?”
好所歹說,許茂林終於同意,我穿上潛水服,背好氧氣瓶,脖子裏掛著法印,腰間塞著令牌,小腿綁著龍鱗匕首,手上還抓著一把許茂林送的生日禮物,是他托人在原先的鋼廠打造的寶劍,論起削鐵如泥,十把龍鱗也比不上。
就這一身裝備,我覺得不比潛水艇差在哪。
許茂林帶著一臉苦相讓我多加小心,我揮揮手,終於走下我魂牽夢縈的牛池子。
踩著淤泥走了四五米,水便沒過我的脖子,橡膠製成的潛水服也無法阻隔水中的寒意,我轉身向許茂林點點頭,打開手電,屈膝鑽進水中,隨之便感到這世界的嘲諷無處不在,左眼的潛水鏡居然灌水了,是我左臉的皮膚太皺,水鏡不能嚴絲合縫的扣著,我隻好當起獨眼龍,緩緩向水深處走去。
牛池子是橢圓形,最長有三十來米,最寬處二十多,而水下渾濁,更有被我帶動的水波,強光手電也照不出太遠,勉強能看清半米的距離,而潛到水底,那四麵八方襲來的壓力,以及雙耳灌水,聽不到任何動靜的沉寂讓我不由得緊張與忐忑,生怕令二叔三叔驚恐萬分的東西忽然間冒出來。
一旦開了頭就忍不住去胡思亂想,我總感覺有什麼東西靜靜漂浮在我身後,又覺得滿池底的爛泥之中,藏著一條水桶粗的大蟒蛇,或者鱷魚之類的玩意,就等我靠近後,一口將我吞掉。
“師兄,你什麼情況?”
耳機裏響起許茂林的詢問,我在話筒上輕敲兩下,告訴他一切平安。
我不太會遊泳,又背著氧氣瓶,很艱難在水中亂轉,就等著看到點什麼可怕的東西,哪怕是爺爺的屍體也好,而二叔三叔在水中呆了不超過六分鍾,便麵如土色的破水而出,我雖然辨不清方向,但這麼大點的池子,遊了近十分鍾,除了渾濁的池水,就連一根腐爛的樹杈都沒有看到。
不該是這樣的,不說爺爺被吊死鬼抱進水,也不說二叔三叔的遭遇,就說以前趙村長想將這裏開發成魚塘,養啥死啥,便叫人下網撈,卻撈出一網網的骨頭架子,從魚骨到人骨到牛骨。
最起碼,池子裏得有個吃肉的生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