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的褥子下麵,是五塊紅布剪裁拚接的一張床單子,而那五塊布材料不一,掀起褥子還能聞到黴味中帶著一絲惡臭,我相當懷疑這是油麻地毒殺案的五女身上剪下來的紅裙碎片。
田子龍與我一般想法,卻帶著嫌棄說:“他一定係個變態,居然把死人的衣服壓在床下麵,小陳大西,你說他有沒有在這張床上睡過覺?”
我隔著枕巾捏起幾根彎曲的毛發,告訴他:“肯定有,保不齊還是裸睡。”
一層臥室的毛發還不敢肯定是他的,閣樓裏應該沒錯了,這上麵如此邪惡,我覺得他不會讓外人上來。
“田老板,你留下幾個人把這裏搬空,咱們現在就去亂葬崗吧。”
下閣樓前,我忍不住又看一眼貓屍,不知道獨眼龍這樣搞,是在練什麼邪門的法術,難道我聽到的幾聲貓叫,是許茂林他們身上的陽氣讓貓詐屍了?
我們的動作將鄰居吵醒,有人出來詢問,田子龍的馬仔拿出凶神惡煞的態度將他們趕回去,確定沒什麼問題,我們開一輛麵包車到埔頭坡。
我,許茂林,田子龍還有兩個身體強壯,膽量夠大的青年。
陰山法的泄陰並不需要整天呆在墳地,夜裏過去就好,可能是獨眼龍住得遠,沒有車,不方便來回跑,索性在那亂葬崗安家。
我們開車仍走了一個多小時,剛過十二點便到了火葬場,一片荒郊之中,再後是一座矮山,埔頭坡就是山陰麵的小坡。
繞過火葬場,再走半個多小時便看到月光下,遍布墳包與墓碑的平緩小坡,樹影綽綽,遮擋視線,看不到這一片墳地有多大,但肯定不小,也不知獨眼龍在哪泄陰,我還挺好奇他怎麼泄,難不成給自己劃個口子,噗噗往外跑氣?
有心找找看,可田子龍和他的兩個馬仔卻嚇得夠嗆,遍地野草,走兩步便踩到人骨的環境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但我還是逼著他們走了一陣,算是深入埔頭坡了,不管獨眼龍藏在哪,我們都近了一些。
畢竟是死鬼遍地的亂葬崗,近一步都是好的。
拔了野草,清理出一片空地,攤開包袱取出家夥什,我撕紙做小人,許茂林將雞血朱砂抹勻,給我打下手,拘魂咒也分大小,大拘魂咒能靠自身的道行將魂喊來,我還沒那本事,隻能靠兩術合一,先用拘魂咒陰他一道,趁著魂魄不穩,請六丁神把他的魂抓出來,就和周瘸子勾魂差不多,但同樣是抓人,警察抓和黑社會抓,性質能一樣麼?
撕出六個紙人,許茂林也磨好朱砂,我將紙人托在守心用朱砂筆畫六丁符和書寫神名,田子龍三個香港人早就嚇成小雞仔了,縮在我身邊相互取暖,見我動作,田子龍說:“小陳大西,你的毛筆字寫的真好看。”
懶得搭理他,他就是沒事找事,想跟我說說話,讓他不要來,他偏要來,來了又疑神疑鬼,一會說有個粉衣美女向他招手,一會說有個老太太趴他耳邊說話,煩到極點。
畫了符,用竹簽將六丁紙人固定,插進土中,點香祭拜,同時掐手訣念咒,給紙人開光。
隨後許茂林攤開一卷黃布,與田子龍拉直,我再奮筆急揮,劃了一個大大的拘魂符,將那幾根毛發用雞血粘在符上,裹起來紮成個三角符包,用那張獨眼龍床下的碎布血衣裹好。
枯枝壓著紙錢,堆在身前,確保隨時能點燃,我問田子龍:“田老板,你確定要動手?”
田子龍猛點頭:“要動,給我搞係他,為慶康慘死的銀報仇!”
那就來吧!
我跳起來,拿出堅決鬥爭的氣勢,將左手伸給許茂林,這是我永遠幹不了的事,就是給自己放血。
許茂林抓住我的食指與中指,小刀一劃,鮮血冒出,隨後拉著田子龍他們推開,還給我鼓勁:“師兄加油,第一次幹這事,別掉鏈子。”
我狠狠點頭,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便鼓起全身力氣大喊一聲:“獨眼龍你去死吧!”
韓大師的桃木劍插在土中,我一把抓起,左手二指的血在劍身一抹,猛地轉個身,踏罡步鬥,劍尖挑起那屍衣裹著的符包,邊甩邊念:“蕩蕩孤魂,何處留存,三魂早降,七魄來臨。。。天門開,地門開,獨眼龍你快快來,奉請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不知道他的姓名,但有了他身份的標記,隻要有個我自己認可的稱號就好了。
念完咒,將屍衣符包扔進紙錢堆中,用一張聚陽符引燃,頃刻間,火焰大作。
見我沒動靜了,田子龍便問:“小陳大西,你已經把獨眼龍搞死了?”
“早著呢!”
話應剛落,便聽火焰中發出滋滋聲,好像油脂滴在燒烤爐的聲音,我們身邊忽然刮起輕輕,卻異常陰寒的微風,田子龍打個冷顫,左右扭頭,哭腔說:“小陳大西,我好像聽到女人在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