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讚賓死在我們眼前。
確切的說,是龍婆平多帶我去鏟骨灰時,忽然慘嚎一聲,揪下掛在脖子上的佛牌,隨後又趕忙扔了,好像他手中是一塊燒紅了的烙鐵那般燙人。
而事實上他就是被佛牌燙到了,佛牌中的陰靈在向他示警。
龍婆平多又將佛牌撿起,放在台子上,閉目念咒,不知與那陰靈做了怎樣的交流,骨灰也不鏟了,急匆匆帶我們回家。
黑壓壓的吊腳木屋,沒有一盞燈亮著,龍婆平多直衝進阿讚賓的屋子,將燈打開,隻見阿讚賓穿著嶄新的黑袍,盤坐在墊子上,身前是他的骷髏頭耶域,而那耶域旁有個銅缽,不知剛剛燒過什麼東西,空氣中飄著紙灰的味道。
法室裏,破天荒的收拾幹淨,阿讚賓也將自己打理整潔,後腦的小辮用紅皮筋紮了,斜向上翹。
原本那邋遢的阿讚,雜亂的法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他死之前,我們都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妥。
隻有我對那小辮有點想法,心說中泰文化的差異就是大啊,小辮斜指向天,這在中國叫翹辮子,要死了。
龍婆平多跟阿讚賓問一句,後者答一句,不知道佛牌為什麼示警,小光頭也沒心思給我翻譯,而阿讚賓回答後,龍婆沒有多說,轉身就走,似乎是類似,你怎麼樣?沒怎麼樣!
這樣的對話。
可龍婆平多剛走兩步,似乎覺得不對勁,豁然轉身,我們也隨之看到,阿讚賓從那銅缽裏取出一塊三角形的玻璃,右手緊握,以至於手掌割破後,鮮血順著玻璃留下。
龍婆平多大喊起來,卻來不及阻擋接下來所發生的事。
阿讚賓那刺了青字,卻沒有血色的蒼白臉孔,擠出一絲詭異的笑容,用玻璃劃開自己的咽喉。
鮮血湧出,阿讚賓無力維持挺直腰杆的盤坐姿勢,向前撲倒,那張臉便與骷髏頭麵對著麵,這時,阿讚賓又露出驚恐的表情,徒勞的朝著向他跑來的龍婆平多伸出雙手,可什麼都來不及了。
隨著一聲“桀。。桀”的鬼笑從骷髏頭中傳出,龍婆平多那臉皮鬆弛的老臉冒出猙獰的怒火,跪倒在地衝著耶域念咒。
可再沒有任何異象發出。
一切都結束了。
當天夜裏,龍婆平多割了阿讚賓的頭,將無頭屍骨用帆布抱著,去到我們鏟骨灰的火葬場,讓他的供貨人幫幫忙,連夜將屍體火化。
毫無難度,能讓我們進來鏟骨灰,足見這火葬場的管理鬆弛到什麼程度,而裝進甕裏的阿讚賓,再沒被龍婆平多看一眼,他將骨灰甕放在一邊,想了想,又抓出一把塞進布兜裏,便招呼我繼續鏟骨灰。
看那意思,要用阿讚賓給我做萬鬼之鬼?
我不會說泰語,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所以一直沒有張口,直到龍婆平多開始鏟灰,才讓小光頭傳話,阿讚賓都死了,咱別弄了。
龍婆平多很隨意的說:“沒事,不耽誤!”
這麼不當事,他的老眼為什麼濕了呢?
我將他拉開,扔了鏟子,讓他不要再假裝了,這他媽到底咋回事啊?是誰殺了阿讚賓,而他又為何在阿讚賓死後,還要割掉死人的頭,又裝作毫不悲傷?
龍婆平多道:“馬來西亞的鬼王,肯定是他!”
即便我知道鬼王還在養傷,也依然開始懷疑他了,因為阿讚賓用玻璃自殺,而鬼王中過阿讚賓的玻璃降,可鬼王叫我來辦這事,他吃飽了撐得,非要橫插一杠子?
沒有道理呀!
“你為什麼要割他的頭?“
“做耶域!”
我不敢置信道:“天呐,他都死了,你還要拿他做法器?”
龍婆平多說:“這有什麼不行?”
看他理直氣壯的樣子,可能是我們的習俗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