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霜穿著一件淡紫色的長裙,手持斷雲劍,臉色紅潤中略帶蒼白,眉如細柳,眼若冷霜。
葉雲飛起身離座,卻看見左鳳棠擺手示意不要離開,隻得尷尬一笑,坐下身來。
張清霜從葉雲飛身上收回目光,再也不去看他,又對著楊一江微微頷首,最後對著左鳳棠微笑道:“左先生真是文韜武略,剛才聽得先生一曲,真是三生有幸。”
左鳳棠謙虛道:“在下的粗聲劣詞,比起胭脂姑娘的淺斟低唱,高下分明啊。”然後示意張清霜入座,並為其挪椅斟酒。
張清霜款款入座,道:“左先生過謙了,你和胭脂姑娘的和唱之作各有千秋,各有好處。胭脂姑娘琴藝高絕,詞工意雅,聲音也格外好聽,而左先生的詞比之胭脂姑娘卻多了一分積極感覺,不是說胭脂姑娘的詞不好,是她的詞太過悲傷。”說完粲然一笑。
葉雲飛看著張清霜娓娓道來的神色,特別是最後的淺笑,內心反而有種莫名的冷落。
左鳳棠笑道:“張小姐能聽出詞中的積極感覺,說明張小姐是一個很堅強的人,這點真好。”說完舉起酒杯,邀眾人共飲。
張清霜的朱唇印在淡青色的酒杯上,晶瑩剔透的美酒滑入她的喉嚨,纖指放下酒杯,淡淡道:“人這一生會經曆各種挫折和苦難,如果輕易的就被它們打倒,那活著也沒有意思。”
楊一江點頭沉聲道:“張小姐有此見識,真是連雲鏢局的幸事。”
張清霜道:“楊大俠有所不知,小女子之所以沒有被苦難打倒,是因為有戰勝苦難的決心,比如說,為了報仇雪恨。”她說最後幾個字時,語氣格外的緩慢,每一個字仿佛從牙縫中擠出來,然後目光落到了葉雲飛身上。
當張清霜的目光冷若清霜般侵襲著葉雲飛時,葉雲飛剛好放下手中的酒杯,酒還在口中遊蕩,帶著絲絲苦味。他深深吸氣,讓酒從牙縫中擠進口腔,再緩緩的流入喉嚨。他突然想道:如果她真的要在此時殺了自己,自己一定不會有絲毫的避讓。
張清霜看著葉雲飛喝酒的樣子,突然神色黯然,眼光低轉,對著楊一江道:“楊大俠是江南武林旗幟性的人物,可願意為連雲鏢局做主?”
楊一江苦笑道:“連雲鏢局有何委屈事,盡管說出來,我和左兄定然傾盡全力為你討回公道。”
張清霜目不轉睛的看著楊一江,淡淡道:“楊大俠一言九鼎,小女子代表連雲鏢局在此感謝楊大俠仗義出手。”說完斟滿麵前酒杯,舉手一飲而盡,唇角還殘留著酒水。
楊一江搖頭笑道:“有的事情並不像張小姐想得那樣簡單。”
張清霜亦搖頭而笑,眼光中盡是無奈,轉頭去看左鳳棠。左鳳棠捫心自問,總不能告訴張清霜她兩位哥哥是十二樓的人吧,一時無語,隻得自斟自飲。
葉雲飛再次深飲杯酒,微微歎氣,沉聲道:“張小姐要報仇的話,盡管用斷雲劍直刺而來,在下絕不會有半點避讓。”
張清霜側頭過,眼神冷若清霜,又摻雜著無邊的憤怒和仇恨,咬牙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會殺你。”說罷斷雲劍嗆啷出鞘,直指葉雲飛。
突然之間,葉雲飛有種願意一死的感覺,他多麼希望斷雲刺穿自己的胸膛,斬斷自己的頭顱,是不是自己死了,她的生活因為沒有仇恨而更加光明呢?
張清霜狠狠道:“昨夜在白雲觀時就說得很清楚,再見之時,不是你死就死我亡。拔劍吧!”
葉雲飛一動不動的看著張清霜,看著她眼內的仇恨,看著她眼內的哀傷,低聲誠懇道:“你殺了吧,為你的兩位哥哥報仇。”
張清霜大喝一聲:“住嘴,我不要你的悲憫,你有種就拔出你的石中玉,要麼像殺哥哥那樣殺了我,要麼讓我殺了你。”
葉雲飛從她的眼神中也看見了倔強,一時間大感無奈,自己如果沒有殺張雷張霧,她現在在哪裏,自己又在哪裏?說完又自飲一杯,酒入喉嚨,苦辣酸香。
左鳳棠欲用手指去撥開張清霜的劍,劍身紋絲不動,也隻得苦笑罷手。
張清霜眼角有些紅潤,緊握劍柄,略帶哭腔的問道:“你能告訴我為什麼要殺他們嗎?”
葉雲飛一陣苦笑,他怎麼能告訴她張雷張霧是十二樓的人呢?淡淡道:“沒有理由。”
張清霜嬌喝一聲,長劍猛揮,轟的一聲,桌子被劈成兩半,桌上器具紛紛摔碎,嘩啦一地。
正在此時,卡座門口一位佳人亭亭玉立。
胭脂走到張清霜身旁,纖手取下斷雲劍,替張清霜還劍入鞘。她的動作溫柔優雅,一時間似乎隻有她的力量可以化解此時的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