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綱仰麵而笑,雙手背負,得意和豪情在這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中年男人身上彰顯無遺,雙目精芒射在葉雲飛身上,沉聲道:“十幾年來,你是第一個給我講條件的人。”
葉雲飛不以為杵,亦笑道:“紀大人如果不願讓在下做這個第一人,我們也就沒必要談下去了。”
紀綱收住笑容,道:“你現在非但不是在講條件,而是在要挾了。不過我喜歡,很久都沒遇到你這樣的人了。我馬上派人暗中打探一切消息,希望明天天黑之前你能將那件事處理妥善。”
葉雲飛抱拳道:“多謝成全。紀大人此言,莫非是計劃在明日天黑後進行?”
紀綱走到窗前,遙望遠方,手指街外一座古寺,道:“那寺為淨業寺,雖然隻是一方小寺,但卻十分有趣。因為每逢初一十五,都有一個高僧在裏麵參禪靜坐,不再過問世間一切恩怨因果。”
葉雲飛當然知道紀綱口中的高僧就是道衍了,道:“既是高僧固定行跡,想必早有防範,並不易的手。何況還有個和宋月山比肩的單惜葉呢。”
紀綱道搖頭:“道衍行事一向另類,不走尋常,如此重要之日,他怎麼會讓俗世恩怨牽涉到他的靜修之中呢,包括單惜葉,也一定會知趣回避。”
葉雲飛想起那晚被道衍奪走張氏族譜的場景,那個清瘦的老人確實也有能力應付一切麻煩,自然不會需要他人保護,道:“道衍佛像武學都到了極致,我縱使想和他同歸於盡都稍欠火候,刺殺之事,紀大人不會如此草草計劃吧。”
紀綱笑道:“明日戌時,在這裏有一場盛大宴會,到時我會邀請你也出席,如果席間我們偷偷離去,在偷偷斬殺道衍,然後安然返回宴會,就神不知鬼不覺了。”
葉雲飛心道,紀綱的計劃也不知醞釀了多久,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同伴和契機,而自己這個免費苦力和張氏族譜這個誘惑動機無疑勾引了紀綱痛下殺手的決心,苦道:“原來要大人和我一同涉險,這隻能怪在下學藝不精,不能隻身前往。”
紀綱並不直接答話,岔開道:“最遲明天中午前,我會告訴你慕容雪的下落,到時如果你需要我出手幫助,盡可直言。”
葉雲飛明白紀綱是不想自己在救慕容雪過程中受傷影響晚上刺殺行動的發揮,所以才會有此言語,並非是他情深義重,越想越覺得對方功利,產生鄙夷之心,道:“多謝大人美意,我想這件事應該可以獨自搞定。”
紀綱見對方一再執拗,心知再談下去隻會無趣,便朗聲對門外喝道:“染枝姑娘為何還不前來呢?”
葉雲飛想起了朱高燧夜見夏染枝的模樣,紀綱簡直就是蠻橫無比,心道,這種態度也可以見到夏染枝嗎?
此時門外傳來一個嬌弱的聲音:“紀大人息怒,今晚小姐應酬纏身,隻怕不能前來拜見大人了。”
紀綱冷哼一聲,甩袖道:“那位客人究竟是誰,有如此魅力可以染枝姑娘無暇顧及本座。”
那嬌弱的聲音再次響起道:“那客人便是當今漢王,紀大人息怒。”
紀綱聞言對方是漢王朱高煦,冷笑一聲,道:“既然是漢王在此,染枝小姐流連忘返,也是人之常情。你回去稟告漢王,紀綱馬上前去拜會。”
那女子答了一聲“諾”後,腳步碎碎,就此離開。
葉雲飛從紀綱的冷笑中看出這個人的狂妄自大,或許終究有一天,麵前這個人的目的不會再是屈為人臣,他和朱棣是一路人。
紀綱見葉雲飛一臉狐疑,還以為是沒有見到夏染枝而怏怏不樂,轉身安慰道:“看來今日小葉無此眼福了,明日盛宴,定可目睹芳容,你也不必如此失落。”
葉雲飛心頭不屑,道:“慕容雪失蹤一事,始終放心不下,我想現在就去打探一番。”
紀綱點頭道:“如此也好。”
葉雲飛微微抱拳,連半句應酬之話也欠奉,身子從窗口快速閃出,沒入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