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九 一米七二的身高(1 / 3)

在和趙國昌那次公園門口見麵以後相隔了一年多,趙國昌回來了,又和陸文婷見了一次麵。

然而這次見麵卻是淒楚的、絕望的,充滿了悲劇色彩。

趙國昌抱住陸文婷,陸文婷也抱住趙國昌,長久地擁抱……接著,陸文婷便哭泣不止。

趙國昌撫摸著她的頭,說:“文婷,對不起,孩子又哭又鬧,不許我們離婚……她母親心疼孩子,我也心疼。我和她隻能這樣湊合過下去,過到哪天算哪天。”

“國昌,為什麼,為什麼……”陸文婷台起一張淚臉,痛苦地問。她不是問具體事為什麼,而是在向命運問為什麼。

趙國昌說:“命運不承全我們倆,我們無力向命運抗爭。文婷,我們來世做夫妻吧。”

陸文婷哭得更歡,用頭使勁頂趙國昌的胸。

“文婷,希望你找個好老公。不要像我,對不起你,讓你失望。”趙國昌也痛苦到了極點,但他鼓勵陸文婷,“畢競婚姻、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我們還有更重要的,那就是工作和事業。對不對?”

“不,你就是……我的全部……”陸文婷己泣不成聲。

趙國昌又吻了她,長久地吻。

然後是淒慘的告別。一個向西走,一個朝東去。

陸文婷回到家裏,一連數天,茶不思,飯不想。

她就這麼失去了。失去了她理想中的男人,失去了她心中的偶像,失去了她曾經晝思夜想的這個人。

趙國昌又走了,回他百裏之外的工地去了,又開始了他作為一個公司副經理的工作,照樣忙他的,****的……是嗎?你這個絕望、也令別人絕望的人。

陸文婷無可奈何,也隻能慢慢調整自己的心態。

同時,她也就想起了一個叫“孤星冷月”的人。她見過他,在視頻裏,他也見過她,同樣在視頻裏。

有一篇文章,說“網上情人要不要見麵?”回答是,最好不要見麵。理由很多,首先是地域的差別,你在雲南,他在東北,你在廣州、深圳,他可能在新疆烏魯木齊,一旦見了麵,便發現語言、長相、甚至穿著打扮、風俗習慣等等都不對了,都非是你想像中的那樣。而且,在你們的通訊聯係中必定要耗費那昂貴的通話費用,時間長了,如何負擔得起?與其兩相依依,卻不能在一起,還不如幹脆不見麵,就讓那美好的想像和動情的牽掛長久存留於空間吧,那反而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然而她和“孤星冷月”,算情人嗎?發展到情人這地步了嗎?

然而她和他,怎麼就不可能“在一起”呢?他們都沒有結婚。

失去了對趙國昌的期盼,陸文婷這樣重新審視自己。她覺得自己的膽子變得大起來。

她想試一試,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話,那麼,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或者說叫退而求其次。

就在她剛要點開“孤星冷月”的頭像的時候,母親進來了。

母親說:“雯雯,我托人給你介紹了一個,是個中學語文老師。人很不錯,條件也好,有車,有房子……”

“還有票子。”陸文婷說,“三子嘛。”

“和你說正經!”母親訓斥她,“是托和我一起練太極劍的一個阿姨,是她的親姑侄兒。他前妻因為有心髒病,所以一直沒敢要孩子,後來還是為那心髒病死了。三十七歲,比你大三歲。”

陸文婷根本沒聽進去。但她也沒有點開對話框,隻又在看“孤星冷月”的日誌。

母親把老花鏡放在眼前,探身看過去,然後說:“什麼孤星冷月呀,網上的事有譜嗎?他說男的,也可能是個女的,他說三十歲,也可能五十歲,雯雯,你小心受騙上當!”

母親不光愛在婚姻上挑毛病,原來也暗暗關注著她的事。肯定,陸文婷的網上聊天記錄母親也看了。她很後悔自己懶惰,應該每次輸入密碼,再登錄。

母親又說:“知道嗎?這個暑假,趙國昌的媳婦帶著孩子又回來了。雯雯……”

母親原來也沒有丟棄趙國昌,她肯定觀察到了女兒平時的態度和女兒的所思所想。

“我的事您別管,行不行?”陸文婷說。一提到趙國昌,她的眼淚就要出來。

“不行。”母親果絕地說,“已經和人家說好了,這個中學老師你必須見。”

父親進來了。別看平時父親什麼也不管、什麼也不說,但當有誰惹了母親的時候,父親便不依了。他發起脾氣來總帶著山區老家農民的一種土氣和野氣,甚至混不論。為了母親,父親曾和鄰居吵了幾次架。

實際上,陸文婷的血液裏流淌著母親和父親的兩種基因。隻相貌上更像母親。

父親用粗大的手指戳著陸文婷說:“你再找個什麼樣的我不管,你不找,就在家裏住、養老,我也不嫌。但是你如果惹你媽生氣,我可不饒你。”

“擱不開我,我就走!”陸文婷的眼淚終於流出來了。

“你走,愛哪兒哪兒去!”父親也終於混不論。

陸文婷哭了老半天……但是真走嗎?走又上哪兒去?她無處可去。

最後,陸文婷抱著敷衍的態度,同時也含著眼淚,和那個中學語文老師見麵了。

見麵地點就在母親所說的那個阿姨家,也就是中學老師的姑姑家。他姓保,呌保連貴。一聽就像個旗人。

陸文婷和母親先到,坐了一會兒,那人從另一間屋裏出來,他的姑姑跟在後麵,說:“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

陸文婷覺得沒道理。在你們家,反倒讓我們來等你們,好像這事是我們主動,你們反倒是被動的。

但是當她正眼打量那位叫保連貴的中學老師的時候,她楞住了,霎時間,她想改變主意,變成正正經經、認認真真地和他談戀愛。因為眼前這個人比照片上的實在好看了許多。他高高的個子,勻稱的身材,五官端正得不得了,從額頭正中到下頦正中絕對是一條直線。

而且態度溫和,笑容可掬。他和母親握手,呌“阿姨”,和陸文婷握手,說:“對不起,剛才接了個電話。”

陸文婷說:“沒關係,我們也才進來。”

阿姨和母親嘀咕了幾句,便退出了。

一旦有了目的和欲望,便有些羞澀和緊張。這是常理。

陸文婷靜靜坐著,等待著問話。

“我是滿族。”保老師說,他也有些緊張,“原來不是滿族……不,原來是滿族。後來不是了,頭些年才又改回來。”

說這些沒用,聽著也有點亂。但陸文婷以無聲又可人的微笑作為回答。

茶幾上有水果和糖。保老師拿起一個梨,要削,但又放下,說:“梨,不好。梨就是離,不是個好兆頭。”

他說這話多半是玩笑,或者故做玩笑,於是觜角向兩邊展開,眼睛也眯起來。但也就在這時候,陸文婷突然發現那觜巴裏有兩顆異樣的牙齒,灰黑色,而且東倒西歪!

“您抽煙嗎?”陸文婷緊接著問。

“不,我向來不抽煙。”保老師說。

保老師大約也意識到了,他忽然指著自己的牙:“我這牙是蟲蝕牙,小時候吃糖吃的。不過很結實,不掉也不活動。”

指牙的時候,觜再一次張開,陸文婷便又一次“欣賞”到了那牙齒……靠左麵,約有三、四顆,裏出外進,真真的灰黑色,讓人噁心。

她想,可惜了,好好的一個人。

她又想,萬一……那時兩個人臉對臉說話,他突然開口笑,怎麼受得了?兩人吃飯,他咀嚼食物時,那牙……陸文婷是不是要把剛吃進的東西吐出來?還有,到那時要接吻吧?更受不了。甚至,兩人終究要“那個”吧?一個在上一個在下,如果突然燈亮了,天爺,可怎麼辦呢?

陸文婷想走了。

不過走之前她倒很想勸保老師兩句:你自己知不知道很難看?希望今後不管在任何場合,在任何人麵前,不要輕易張開你的觜巴。

“陸女士原來的愛人就在本市,對吧?”保老師問。他一直在專心削著一個很大很紅的蘋果。

陸文婷點頭。

“現在還聯係嗎?”

陸文婷點頭。

“很正常。”保老師說,“有孩子在中間,聯係是避免不了的。”

“不不,沒有聯係,一點沒有。”陸文婷更正說。她剛才走思了,在考慮怎樣脫身。

“會計工作一定很忙吧?”保老師又問。純屬沒話找話。

但是有關會計的這句話卻立即為陸文婷提供了一個可以馬上走掉的機會。於是她從沙發上站起身,說:“保老師,我的確很忙,下午還有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