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全貴詭秘地一笑說:“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說的是誰。你有時候就是一根筋,愛鑽牛角尖,什麼事老是想弄個明明白白,其實沒有必要,水至清則無魚,鄭板橋不是說嘛,難得糊塗,何苦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學圓一聽潘全貴知道自己說的是誰,心裏有些發毛,後悔自己一時衝動,萬一這些話傳到領導的耳朵裏可就糟了。
潘全貴不愧是老江湖,仿佛洞穿了學圓內心的想法,馬上安慰說:“不過你放心,你和我說的這些話,我不會告訴別人。”
話題轉到領導的身上,學圓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他感覺很奇怪,“潘老師,您說為什麼處長在老梅的問題上不像以前那樣關照他了,連個證明也不給他出,我記得以前處長還和老梅是一個單位的?”
潘全貴用手指往上托了一下眼鏡腿,用神秘的口吻告誡學圓:“毛主席說過,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咱們處長自然有他的考慮,具體是什麼原因,過些日子就知道了。”
學圓見潘全貴不想說,也就不再往下問,又轉了一個話題,“我看您和追悼會上的那些老幹部聊天關係很熟,他們都是什麼領導呀?您認識的人還真不少。”
潘全貴諱莫如深地告訴學圓:“都是過去和老徐一起戰鬥過的老戰友,也不是太熟悉,而且都離退休了,也不是什麼領導了。”
看著潘全貴閃爍遊離的目光,學圓大腦飛快地在思索:潘老師在說謊,在殯儀館那麼多老幹部見了他,有拍他肩膀的、有和他握手的,潘老師一臉媚笑、腰快彎成了90度,雙手摻扶著老幹部的胳膊,“伯伯長、伯伯短”的,叫的甜如蜜汁,肯定不是一般關係,那他為什麼不和我說實話,看來其中必有隱情。
回到單位,潘全貴和學圓見老梅坐在辦公室裏發呆,潘全貴有些奇怪,“老梅,你沒有出門呀?”老梅支支吾吾地說:“剛忙完,你們回來了,老徐的家人還好吧?”
“一家人哭的挺傷心的,他家人還打聽你為什麼沒有去。我們說你今天有事兒。他孩子還讓我們捎話給你,問你老徐醫藥費報銷的事情有沒有什麼消息。”
老徐去世的消息,對於老梅來說,不啻一個晴天霹靂,本來他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老徐的身上,前些日子,他經常隔三差五的往醫院跑,去探望老徐的病情,摟草打兔子——帶捎的幫助老徐捎個東西、帶個話。
老徐的老伴當時感動地兩眼淚水漣漣,“老梅,你真是個好人,我們家老徐在位的時候,有些人快把我們家的門檻踢壞了,老徐一退休,就再也不上門了,更甭提來醫院看老徐了。那像你退休了,還這麼關心老徐。等我們老徐好了,一定讓他登門道謝!”
老梅自然不會把內心的想法合盤托出,隻是十分懇切認真地說:“老嫂子你千萬別這麼說,徐局長在位的時候對我十分關照,我來看望他也是應該的。我和你們家人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徐局長早日康複。”
看老梅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老徐身上,私下裏潘全貴曾經善意地勸過他:“老梅,老徐一個退休老頭,作用是十分有限的,你孤注一擲,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的身上,恐怕搞不好到時候竹籃打水一場空。我勸你應該想想別的辦法,多幾條腿走路。”
老梅當時十分惱怒,向潘全貴發了脾氣,“潘全貴,你能不能說點好聽的,別老給我說這些泄氣的話,我現在就是一顆樹上吊死,沒別的選擇了。”
前些日子,得知老徐病危的消息,老梅就寢食不安了,現在不僅去西藏支邊的獎勵政策沒有落實,反而把他過去分過房的老底兒也掀了出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簡直是雪上加霜,搞的他焦頭爛額,心力交瘁。
老徐的死訊傳來,他曾暗暗咒罵:這個老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這個時候死,死了都不給人留下個好念想兒。
失望之餘,連老徐的追悼會都沒有心思參加了。
至於剛才潘全貴捎給他老徐家人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聽進耳朵裏去。
他心裏很有些憤憤不平,憑什麼局長去支援西藏就可以獎勵住房,為什麼到我這兒就不行?
說到過去分房,辛處長也分過房,怎麼就沒有追究他的住房問題?而且辛處長對待自己的態度也和過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肯為自己說話,不像過去那樣為部下“維權”了,而是一味討好領導,這裏麵究竟有什麼玄機?
兔子急了還咬人那,我不能就這麼束手待斃,要想辦法。